第275章 三天之内杀了你
明月高悬于夜空,洒落清冷的银色光辉。
坐落于东京郊外的山中神社,有数百名身穿黑衣的蛇岐八家高层干部汇聚于此,只为了日本混血种的存亡延续。
在烧焦的鸟居前方,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如一条笔直匍匐的黑色长龙。
他们都是蛇岐八家的精锐,往日里即便是呼风唤雨的帮派老大见了也得弯腰行礼,此刻却只能充当迎宾人员。
而黑色长龙的后方,则是五名穿着正式和服的家主。
四男一女,男人穿黑纹付羽织,女人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
“犬山家主怎么还没来?”
为首的老者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抬头看了看夜色,眼中的不耐愈发明显。
这个犬山贺,往日里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挑不出半点毛病,怎么偏偏在紧要关头掉了链子。
在后方静候的长谷川义隆早已是汗流浃背,闻言抿了抿唇,称家主正在来的路上,或许是因为什么突发情况耽误了行程。
想到犬山贺的“背景故事”,橘政宗不禁眉头微皱,心道这老小子可千万别拎不清,重操旧业把日本分部的机密传回学院本部,否则昂热那老古董又会像二战时一样,开着军舰来日本了。
清冷夜风拂过,山间一声凄凉的鸟鸣传来,橘政宗大手一挥示意无需再等,即刻进场。
蛇岐八家的面子工程实在过于麻烦,从今天起即便是有家主迟到,也得把进门仪式办完再等,一堆人站在这吹冷风跟傻子似的。
得到他的命令,黑色长龙向前蠕动,干部们步伐整齐划一从烧焦的鸟居下经过,沿着石阶一路前行,在本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散开为两队夹道深鞠躬,以示对五位家主的尊敬,场面肃穆的像是在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此时正在排队见逝者最后一面。
橘政宗领着四位家主在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石壁前,而后当先走入本殿。
等几位家主进入本殿,后续大部队这才紧随其后涌入神社,黑压压的像是一群蚂蚁,却又井然有序。
本殿宽敞无比,地上铺着榻榻米,并未供奉神龛或者佛像,墙壁上是工匠们精心雕刻的浮世绘,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言不发,显然葬礼已经进行到了告别遗体的步骤。
橘政宗和四位家主坐在主位上,看着空荡荡的三个桌案,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彼时蛇岐八家内三家名存实亡,只剩外五家撑门面,每次开会也是有三个位置空缺。
是橘政宗的到来,才让这八个座位重新满员。
除去迟到的犬山家主和出国进修的源家家主,神秘的上杉家主依旧因为身体抱恙无法出席会议,但没人会去深究。
内三家的事,外人少打听。
“轰——”
引擎轰鸣声传来,一辆黑色奔驰出现在通往神社的道路尽头。
此时神社前后有近百辆车将道路封锁,荷枪实弹或者肩扛长刀的男人们隐匿在黑暗中,防止有人干扰会议的进行。
但这辆黑色奔驰是犬山家主的座驾,所以无人阻拦。
换了一身黑纹付羽织的犬山贺从后座下来,穿过无数豪车构成的路障来到神社前,看着鸟居与朱红色的石壁,整个人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时代。
那时候他才十六岁,是个穿着破和服的大男孩。
因为父亲的无能与逃避,犬山家的重担压在了他和两个姐姐身上。
大姐为了捍卫犬山家所剩无几的尊严,死在了街头斗殴,二姐为了从仇家手中保下他这个犬山家唯一的男人,以身饲虎成了某个颇有权势的美军上校的免费玩物,每天犬山家祖宅都会传来痛苦又强做欢愉的呻吟。
犬山贺不敢回家,生怕看到二姐的狼狈与痛苦,他逃出祖宅跑去给占领日本的美国大兵当皮条客,为他们介绍为生计所迫堕入风尘的女子,每次交易成功都能获得几円日元的报酬。
微不足道,却能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无能的废物。
彼时卑贱如蝼蚁的他无法从美国上校手中保护自己的姐姐,于是将这份愧疚转嫁到了风尘女子的身上,他对她们很好,甚至为了给她们争取利益而被嫖客殴打。
而也正是在某次挨打途中,他失去了繁衍后代的能力,却遇上了改变他一生的男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救下了他和那两个十五岁的雏伎,并把重伤垂死的他送进了医院。
等他伤好出院的时候,却在回家的路上意外遇到了浑身浴血的上杉越。
时至今日犬山贺依然能清晰回忆起那一幕,蛇岐八家的皇拖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武士刀,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衣服沾染的都是别人的血,但他的脚步踉跄着朝前走去,身上再无俯瞰众生的威压,只有丧家之犬般的狼狈。
那双暗金色的黄金瞳布满血丝,每一根都在诉说着滔天的凄凉与绝望,以及如他一般的悔恨和不甘。
彼时犬山贺被无边无际的煞气笼罩,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以为皇会将自己的头颅斩落,但对方只是拖着刀
从他身边经过,他害怕的屏住呼吸,死死压抑住颤若擂鼓的心跳,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引动皇的愤怒。
后来,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上杉越因故叛离,烧毁了蛇岐八家代代供奉的神社,将珍贵的资料与典籍付之一炬,还把试图反抗的神官与护卫全部杀死,从他们伤口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墙壁,渗进了石缝里,形成了如今这遍布干涸血迹的朱红色石壁。
蛇岐八家没有派人将之清洗干净,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说是为了记住这惨痛的过去,避免重蹈覆辙。
可笑,那些该下地狱的家伙被送入神社享受供奉,上杉越却被当做十恶不赦的叛徒,明明他只是复刻了日军在侵略战争中所犯下的恶行。
摇了摇头,犬山贺收回思绪,在朱红色石壁前三鞠躬,而后踏步走入本殿。
从数百名家族成员身边经过,除了坐在首位的橘政宗以及四位家主,其他人都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五十八年前,他是人尽可欺的废物,如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犬山家主。
人员到齐,会议正式开始。
六位家主、战略部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五小姓成员、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岩流研究所、丸山建造所……蛇岐八家全部高级成员汇聚于此,猛鬼众只需一发集束导弹便可一锅端。
可惜,猛鬼众没钱没关系,搞不到。
当然,集束炸弾倒是能搞来,当年老美在小日子头上扔了几万吨呢。
位于首座的橘政宗跪坐在众人面前,脸色肃穆,大手覆在小桌上正要来一串颇有格调的开场白,岂料隔了张桌子的龙马弦一郎却打乱了他的节奏。
清脆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吸引了在场数百号人的注意,但龙马弦一郎脸上却并没有因为疏忽大意干扰重要会议进行的窘迫,反而满是凝重之色。
这是他的紧急联络手机,除非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否则部下绝不会拨打这个电话。
出事了!
看着龙马弦一郎接通电话,而后脸色越发凝重,几乎所有人心中同时浮现出这么个念头。
挂断电话,龙马弦一郎已经是面沉似水,他扭头看向凝神以待的橘政宗,沉声道:“大家长,就在刚才有数十个黑帮同时对本家麾下的地盘发起了进攻,前线的执法人传回消息,他们都注射了进化药,还不知从哪弄来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双方均是伤亡惨重。”
情报有误,被猛鬼众控制的帮派并非小猫三两只,他们的根部早已渗透进了东京!
坏消息还没完,龙马弦一郎继续说道:“此外总部大楼也遭到了袭击,袭击者只有一人,守在一楼的风魔家忍者全军覆没,少主家臣夜叉重度昏迷,乌鸦被掳走。”
“什么?!”听完龙马弦一郎的复述,橘政宗大骇,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个面有倦色的中年美男子:“有没有查清袭击者的身份?”
猛鬼众渗透东京的计划他当然知道,可剧情不是这个走向啊!
按照原来设定的剧本,他会在风间琉璃上位龙王后,适当暴露几颗钉子给他当立威工具,之后再循序渐进将早就打下的地盘让风间琉璃重新收服一遍,收拢人心树立威望的同时培养他的龙王之心,彻底摆脱那个源家次子的懦弱身份,成为真正的,属于猛鬼众的皇。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后续出场的演员突然因为档期原因,不经他这位总导演同意擅自将戏份提前,而且闹幺蛾子的演员还不止一个!而且他们还拿错了剧本!
是谁让你们拉着蛇岐八家同归于尽的?!
橘政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瘦少年的身影,除了王将以外就属风间琉璃在猛鬼众的话语权最高,而且他就是为了掌控东京才从大阪赶来……
难不成,是他觉得小打小闹不够刺激,想玩点大的?
简直胡闹!
还有那个单枪匹马闯进本部大楼掳走源稚生家臣的,会不会也是风间琉璃,能在一瞬间连杀十数人,只有身怀皇血的他能做到。
可这又是为什么,弟弟要抢哥哥的玩具?
饶是以橘政宗狡诈如狐精明如猴的脑袋,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这里边的弯弯绕绕。
而旁边的犬山贺抬眸看了眼陷入疑虑之中的大家长,暗道校长的情报果然没错。
因为明天源稚生就要回国,所以他的弟弟才急不可耐地发动袭击,晚了就会让他失去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真是可悲啊政宗先生,被视如己出的孩子背叛,这种滋味一定很痛苦吧。
放心,为了蛇岐八家,我会帮你解脱的。
“袭击者全身遮掩的十分严实,情报部门正在调取本部大楼周围的监控。”龙马弦一郎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关心下属的大家长会对死伤的执法人视若无睹,转而关心那个偷袭本部的神秘人,但他不说,也不会问。
反正大家长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诸君,情况紧急,会议尽……”
“叮铃铃——”
橘政宗正要抽调一些低级干部去主持抓捕猛鬼众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