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太阳逐渐升起,平安客栈外再次变得嘈杂了起来。
五日之期已满,又是平安客栈书场的时间,而在这五日里,引得风波最大的,莫过于嗜血者和柳湘音的事情。
“得益”于白玉衡的宣传,隐藏于暗处的獠牙,嗜血者的威胁在中原武林早已不是什么隐秘。
两天前于郊外,正道联军与嗜血者的一战,在秦假仙的宣传下,也是人尽皆知。
而同时,为世人所知的,还有白玉衡将柳湘音交给了嗜血者之王西蒙的事。
消息的源头已不可寻,但邪之子的威胁已是众所周知,因此白玉衡的举动,使得平安客栈成为了不少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也正是因此,今日平安客栈之外,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的热闹。
武痴绝学的跟脚,邪之子带来的危机。
以及最关键的,白玉衡为何要这么做。
万教先觉、名门正派,气势汹汹要白玉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在人群之外,还有一队人马,着铁甲,持金戈,周身散发出铁血的气息。
一队自沙场厮杀征战存活下来的百战虎贲。
天字四号房——
北辰皇朝第一人,天锡王北辰胤静静的翻看着北辰元凰的手记,北辰元凰坐在他的旁边。
“一口道尽帝王之事,不凡也。”
“这几天跟随在白先生身边,元凰所学颇丰。”
“不愧是玉阶飞青眼有加的人物,如此看来,倒是我失礼了。”
“依元凰这段时日与白先生的接触来看,皇朝不宜与此人为敌。”
“此事,我会思量。”
“嗯,书场将开,元凰就先告辞了。”
北辰元凰退下,北辰胤眉头紧皱。
自从白玉衡接二连三的说出种种江湖隐秘之后,自己就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白玉衡能够道破沉寂多年的血案真相,能够洞悉嗜血者布局数百年的大计,那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呢?
若是他将这个秘密提前公布,自己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多年隐忍,多年隐藏,如今距离大计功成,只差最后一步,岂能让一个江湖散人坏了大计!
想到这,北辰胤的眼光坚定了起来。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个白玉衡,谁也不能破坏自己的计划。
天字三号房——
房间内淡淡的莲花香气扑鼻,两位佛者相对而坐。
佛剑分说的对面,一头戴僧帽,身着红色袈裟,相貌身形若少年,却有着凡俗少年所不具备的庄严宝象和气度。
久远之前,西佛国活佛悉昙多行北隅说法,被北辰皇朝拜为国师,西佛国立,成为北辰皇朝藩属。后活佛悉昙多坐化,转世二代佛子之时,众僧者赶至二代佛子转生之处却不见佛子,使得西佛界内乱百年,直到三代佛子梵刹伽蓝降世,方才拨乱反正,被西佛界尊称“小活佛”。
“如此景象,更令伽蓝好奇,那位先生是何等人物了。”
“非凡之人,超凡之人。”
“圣行者以为,他将邪之子送还嗜血者的目的为何?”
“他,大概想救柳湘音吧。”
“如此简单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以苍生性命为重,不以一人性命为轻,如此亦见慈悲心。”佛剑分说沉声说道。
“是啊。”梵刹伽蓝点了点头。
即便是銮法天宫一众阿阇梨和佛世尊,在得知柳湘音怀有邪之子无法净化之后,第一反应都是杀柳湘音以防邪之子降世祸乱人间,虽也有除魔卫道之意,却也起了分别杀心,有损功德。
即便是梵刹伽蓝和佛剑分说,更多的考虑也在邪之子身上。
唯有白玉衡一人,真正凭借自己,对着一个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女子,伸出了援助之手,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今日的平安客栈,只怕又兴杀戮。”梵刹伽蓝看向客栈外,那里有无数磨刀霍霍的江湖人士。
“阿弥陀佛。”佛剑分说轻诵了一声佛号。
出现在客栈内,而非客栈外,便表明了他的态度。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今日佛牒,将为护为一护生之人而开。
吱呀一声,客栈门开,无数的人涌入平安客栈之中,大厅里嘈杂声不断。
“白玉衡呢?让那个伪君子出来!”
“让嗜血者得到邪之子,白玉衡究竟是何居心!”
“妖言惑众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啊!”
客栈中很是吵闹,有骂白玉衡的,自然也不乏为白玉衡辩护的,但这些人,声音往往会小许多,使得气势完全被压制。
但是说来也奇怪,口诛笔伐者众,但是真正敢跨过高台,向着后院那道门而去的,一个人也无。
甚至这群人,连破坏客栈的桌椅的胆量也无。
“惟将终夜长开眼
,报答平生未展眉。”
诗号声响,整个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后院门口处。
一席大红色如血染就的绝艳和服一出现,就夺去了大半人的目光。
绝情书确实是世上少有的风情佳人,但之前出现,周身更多的丧气和死气,使人不由忽略的其样貌,但如今,绝情书的身上只能以两个字加以形容。
冷!
艳!
这是一个真正的绝代尤物,风情佳人。
而如今这个佳人腰间配着短剑长刀,一身的杀气,向着一众江湖客走来。
“舒愁眉!”人群中一个汉子呵斥说道,“此事与你无关,看在你的身世的份上,我们放你离去。”
“就是,卿本佳人,还是速速离开,莫要与白玉衡这等邪徒为伍。”
……
大抵是又鼓起了勇气,人们有嘈杂了起来。
客栈的后院,面带微笑的白玉衡眼睛微微眯起。
客栈内外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自然也包括来的人,今日的客栈,多了很多高手。
有人说过,高手分为三种。
其一,庸人眼中的高手。
其二,自认为高手的高手。
其三,高手所认可的高手。
今日第一第二类的高手来了许多,第三类的高手,来了也有不少。
“白先生,说书了。”今日的绝情书,声音清冷,对着后院大门,缓缓一礼。
来了!
“亭前楼矗,几树春色满残途。”
世间毁誉,世人冷眼,与我何干?
“栈中悠卧,扇摇风渡玉衡初。”
我白玉衡又不是什么好人,又何须按照你们的想法行事?
“惊堂尺木,口展云书,戏说江湖。”
我只做,自认为对的事。
“诸位,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