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触即发!
夜无眠当然不会傻傻地等待,等待那蛇形真气的完全凝成。
只是,战前的观察,是必要的,关键时刻可以避免着了对方的道——在长沙城时,武功山人那在真气中夹杂炸药瓶子的手段,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条蛇形真气里,也不全是真气,真气的间隙中,蜿蜒盘曲、扭动着的,是数十条小蛇。
它们密密麻麻,首尾蠕动不止,令夜无眠颇为反胃,头皮发麻,差点当场呕吐。
尽管已经十分仔细和专注,他愣是没有发现,这些真气里的小蛇,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哪里来的,都化作灰烬吧!”
他眼中杀机闪现。
遇上这种邪门歪道,还有什么可说的,青釭剑需要抱饮肮脏的鲜血,来维护纯净。哪怕只是短暂的纯净。
“㸌如羿射九日落!”
剑起处,内力经由此招,变成了滚烫的真气,像喷射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力斩蛇形真气。
阴暗潮湿、扭捏猥琐的虫子,需要正道光明的烈火,来进行制裁。
狄康年哈哈大笑一声:“来得好!”
他从后背拿出一物,快速铺展开来,是一面旗子。
舞动旗子,裹卷蛇形真气,那蛇头陡然放大了数倍不止,张开的血盆大口,竟有吞下这整个食铺的宽度。
夜无眠排出的烈火真气,在它面前,只如萤火了,很快便熄灭。
当场围观的人众,被这一幕吓跑了不少,一些老眼昏花者,抱头鼠窜道:“此……岂是人力所能为乎?莫非是武功山震住的大蛇降世?!”
蛇口张开处,夜无眠也真正看清了,这蛇形真气中的小蛇,竟都是从何处而来。
有从狄康年、侯攀山二人的头发中来的,有衣物中来的,有从其腰间悬挂的壶、筒中来的。
壶、筒之前被衣物遮住,未轻易示人,等真正示人时,竟放出这等脏东西来!
最让夜无眠感到翻江倒海、直欲狂吐的,竟是狄康年张开嘴巴,几条蛇从其喉咙中飞出的场景。
那些蛇飞出之后,通通钻入真气之中,快速弥补了蛇身因快速膨胀,而出现的位置空虚。
这样,一个由数百条小蛇,所缔结的蛇形真气,最终形成,长约数丈,有如巨蟒。因真气包裹,蛇游于其中,有如空游无所依一般。
先不说威力如何,就凭这个观感,已是极为震撼、吓人。
食铺中留下来看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夜无眠随便打觑了一眼,瞥到方才那位自称会用南岳火神真气的中年人。
此人似乎不为所动,还在原先的位置上,喝着酒,隔岸观火。
夜无眠佩服此人心态,连带着,自己也镇定了几分。
狄康年挥动手中旗子,蛇形真气带着数百条蛇,如履水草茂盛之处,以蛇的滑溜姿态,疾咬过来。
张开的上下大口,把扁扁的脑袋,都分成两部分,真气蛇信吐了五六尺长,涌出滚滚腥风,又灼人,又逼人。
夜无眠接过楚烟重新扔来的松纹剑,左手松纹,右手青釭。
青釭剑抵住那真气大蛇用力的一咬,“当”声起处,与真气相碰,带出的金石鸣声里,身形急升,松纹剑剑尖弹开巨尾一扫。
这一弹,虽避免被巨尾扫伤,才升起的身子,又往下坠,把客栈的木质地板,踩得粉碎。
若是一般人,被这样压下来,恐怕只是把木板踩裂开。
可是这样一来,身体便不可避免地承受了大量的力,五脏六腑要被创,内伤在所难免。
夜无眠吸收了那巨力,巧妙转移,全部下行脚下,一一卸掉了。木板脆弱,短瞬间被注入超负荷的力道,自然化为齑粉。
“呵呵,在下的这蛇王之力,可把阁下打服气了?”
狄康年初战告捷,似乎颇有绅士风度,暂时不继续挥舞旗子,而是打开嘲讽模式,并且向楚烟抛去得意的眼神。
仿佛是在说: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不如我,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
楚烟的脸色,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朝夜无眠投去欣赏的目光,那目光中,还包含着信任、赞叹等各种情愫。
夜无眠果然也没让她失望。
短暂受掣,迅速调整过来,一招“矫如群帝骖龙翔”,剑法与“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的轻功合璧,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快速脱离开真气大蛇逐渐形成的首尾相缠的危局,双剑直取狄康年首级。
狄康年大叫一声:“不好!”
他未曾料到,上一刻还性命堪忧的夜无眠,如此快地又掌握主动权。
当然了,如果他能够提前了解一下夜无眠所学的剑法和轻功,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
这要感谢岳不欺所赠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剑法。
这套剑法的名字中,有个“舞”字,本就是剑法中极轻盈灵动的,又加之夜无眠如今的轻功,已是同境界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梯队,自然是锦上添花。
相比较之下,巨蛇真气大则大矣,速度却要慢了一截。
眼看夜无眠双剑都要来取自己首级,狄康年大惊之下,自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果然不愧是修行《蛇王经》的人,他一边快速后退,一边变幻手中小旗子,甚至还有余裕,从背后又掏出一面小旗子来,配合本来的小旗子,作出不同的姿态。
看着这两面小旗子,短短的一瞬间,夜无眠冒出了诸多疑惑。
一、方才自己双剑抵抗蛇形真气,听到了“咣”的金属相鸣声,为何却未伤及这真气分毫?更未伤及真气内的小蛇们分毫?
松纹剑倒也罢了,青釭剑何等利刃,居然破不开这蛇形真气?
二,这蛇形真气,为何竟能离体存在如此之久?
长沙城中,武功山人一剑挥出八卦真气,虽然吊诡,但毕竟存在时间不长。
这蛇形真气,从蓄力到攻击,已经离体存在了至少三五十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大大超过了逆通高手的极限,难怪食铺中会有人惊叹:此岂是人力所能为乎!
三,真气就算离体攻击人,也无非只是一次性的行为,施放真气者,在施放之后,便无法再操纵那真气了。
为何这蛇形真气,却根本没受到这点的制约,还能听令于狄康年。
难道与狄康年手中的旗子有关吗?
见识过那邋遢道人,和武功山人之后,夜无眠明白,至少在逆通境界的范围内,无论手段看上去多么不可思议,都没有脱离武学的范畴,都未曾达到玄学的地步。
既然如此,便总是有规律可寻的。
以上心理活动,谈及复杂,但却只有短短的一瞬。
恰好在夜无眠坚定了“必有规律可依”的刹那,果然,在狄康年手中双旗的挥舞之下,那身后腥臭的真气气息,由一道,分裂成两道,速度也加快不止。
夜无眠暗道一声:“竟是这般!”
他不再犹豫,回转身子,手中双剑,一左一右,击退来咬双蛇。
“咣!”
又是熟悉的金属颤栗声响起,至于那蛇口咬住双剑的摩擦声,更是令人牙酸!
夜无眠趁机灌注真气于双剑内,轰鸣声中,两蛇被炸开丈许,身形震动,而真气却不散。
细细凝望,真气内的小蛇,一条都不死,仍在细细扭扭地蠕动,远观之,如看水中的蛆虫一般恶心。
“哈哈,你有双剑,抵御双蛇,但如果……四蛇呢?”
狄康年叫嚣声中,把两把旗子插到肩膀上,又从身后,拿出两面旗子来,四旗交替并舞。
两蛇果然分裂,各分出一条来,一下子变作了四条。
青釭剑施放的真气都炸不开的蛇,在旗子的指令下,居然自动分离开来。
四蛇交织缠绕,身体固然变瘦变细,却灵活更胜此前,夜无眠左支右绌,十分难以料理。
不过,他心中却是更加坚定:“依然只是武学的范畴,那就必然有可以破开的方式!”
看着手舞足蹈挥动四旗的狄康年,他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