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镜见她走近,从袖口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忘了给你了,记得看,以后见面我会考你。”
寒假作业吗!
唐一璇:“!!!”
她接过来,借着灯笼照耀的光看见小册子里是排兵布阵的详细资料,她惊得抬起头看他:“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燕云镜轻描淡写的开口:“花了两晚写的,希望对你有帮助吧。”
“太有帮助了,多谢王爷。”
唐一璇心想北苍王亲笔写的,缺钱的时候拿出去拍卖,应当能卖出天价。
燕云镜垂眸看了眼身上的大衣,随即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赠我衣服,札记当做我的回礼。”
唐一璇没想到北苍王还挺懂得礼尚往来的。那他帮忙取橡胶树的汁液,她是不是得还点别的礼啊?
很快地,两人走到三堂院落的分叉口。
唐一璇径直往东花厅走去,燕云镜忽然开口:“唐大人。”
唐一璇转身。
“本王想请教你一个问题。”燕云镜说罢,眸光锐利的朝不远处地一棵树看去。
唐一璇客气的说:“王爷请说。”
燕云镜收回视线,解释道:“其实是本王的故交,他最近在为一件事烦忧,本王对这些俗事不了解,这才询问你。”
唐一璇在心中吐槽你倒是直接说什么事啊,说这么多干嘛。
她面带微笑的问:“不知是什么问题?”
燕云镜询问道:“本王的故交有一个表妹,他好像爱慕她,又好像没有,他想知道如何确定表妹对他是否有意,唐大人有办法吗?”
表妹?
北苍王有两个表妹,他爱慕的是哪个?
唐一璇眨巴两下眼睛,所以这是‘我有一个朋友’的梗吗?
“王爷,如果您的故交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还是换一个人喜欢吧。”
燕云镜挑眉:“唐大人此话何意?”
唐一璇犹豫片刻,还是想杜绝近亲结婚的情况。
她轻咳两声:“咳咳,下官也是从一本游记上看到的,说是有个村子的村民因为近亲成亲,导致生的孩子容易出现智力残疾、先天性耳聋、先天性失明等症状。近亲是指三代或三代以内有共同的血缘关系,所以下官不建议您的故交娶他的表妹。”
燕云镜眸中闪过诧异之色,这世上竟有这种说法?
他又朝那棵树看了一眼,问道:“你确定吗?那本游记在哪里?”
唐一璇遗憾的叹息:“实在是不巧,前年还没有土炕时,下官因为半夜冷醒,烤火时不小心烧掉了几本书,其中就有那本游记。”
“的确是不巧。”燕云镜微微颔首,不过这不重要,他睨着她:“如果要唐大人选择,你会和表妹成亲吗?”
唐一璇皱眉:“我疯了吗?明知近亲成亲生的孩子会出现残疾情况,还成亲不是害人害己吗?”
燕云镜好整以暇的开口:“你说的是容易出现,而不是绝对。”
倏地,唐一璇抬眸直视他:“所以要为了那点小小的几率去赌吗?万一呢?”
燕云镜看她坚定中透着一丝愤怒的眼神,便知道她不会喜欢她的表哥,甚至是嫁给他。
“多谢唐大人的回答,本王会转告那位故交。”
“王爷客气了,下官告退。”
唐一璇气消了,拱手一礼,转身回东花厅。
北苍王居然会问她感情问题?可惜了,他没有说喜欢哪个表妹,吃瓜只吃一半的心情,嗐。
唐一璇笑着走进东花厅的主院。
“主子。”唐流唤道。
唐一璇回头:“什么事?”
唐流禀报:“您和王爷谈话的时候,东花厅路口的那棵树后有人,看衣服应当是崔公子。”
“表哥在等我?”唐一璇惊讶不已,然而环顾一圈,也没看见崔玉书。
他是确定她平安回来了就走了吗?
这不像表哥的风格。
他既然在等她,走之前,应该会过来和她说一两句话。
这时,唐源又说了句:“王爷也知道树后有人。”
北苍王也知道?
唐一璇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北苍王那些话是故意说给表哥听的?
表哥……近亲成亲……
不会吧?!
唐一璇的表情逐渐龟裂。
北苍王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子的?
唐一璇大脑高速运转,记忆的碎片陡然停在渡河落水那里。
顷刻,她无语仰头,风中凌乱。
但他明知她是女子也没有拆穿她,为什么?
他不介意女子为官?
应该是不介意的,不然凌千语也不会是苍狼军的校尉了。
就凭这一点,她似乎也该支持他坐上那个位置,便不用担心身份暴露后,脑袋不保。
只是她还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
的。
唐一璇眯眼,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所得,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也不是好皇子。
“少爷,您怎么回来了也不进屋啊?不冷吗?”
知书的声音传入耳中,唐一璇回神:“是有点冷。”然后匆匆走进屋里。
现在的她要银子没银子,要人也没人,还是先强大自身吧。
唐一璇吩咐:“知书,你去煮点醒酒汤给表少爷送去,他今夜喝了很多酒,明早起来怕是会头疼欲裂。”
知书回道:“侍书给表少爷送醒酒汤,表少爷说他吃了醒酒丸。”
云大哥的醒酒丸?
唐一璇‘哦’了一声:“那你去歇息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她简单的梳洗一番后,躺在炕上,闭上眼思考橡胶树的橡胶除了制作轮胎外,还有哪些用途。
脑子里某些死去的记忆不断朝她袭来。
唐一璇倏然睁眼,还有一种树也能割取白色汁液,和橡胶树一样是落叶乔木,树可取蜡,籽可榨油,为天然涂料、油料和木材兼用树种。
它就是漆树,也名山漆树。
漆树的汁液具有毒性,而橡胶树是树叶与种子有毒。
思及此,唐一璇裹着被子坐起来,挪到床尾的小案几前,拿出炭笔与宣纸记录下来。
写好以后,她装进信封中,拉了拉床头的一根红线。
红线贴着墙壁延伸到窗户外面,末端挂着铃铛,一拉红线就会叮当作响,守夜的人听见铃铛声便会来到窗口。
“主子?”
窗外传来唐源的声音。
唐一璇下了炕,走至窗前,推开窗户把信封递给他:“你现在就送去西花厅吧。”
“是。”
唐源接了信封应道。
北苍王明日离开,避免自己还没醒,他就走了的状况,唐一璇认为现在送去稳妥些。
唐源送信到西花厅时,燕云镜还没睡下。
墨玑把信送到内室。
“王爷,这是唐大人写给您的信。”
燕云镜挑眉,才分开不到两个时辰,她就写信给他了?
他拆开信封一看,神色变得同她问那个树的问题时一样。
她懂得这么多,应当博览群书了,就是字差了些。
燕云镜将信塞回信封收了起来。
翌日清晨。
燕云镜与墨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县衙。
唐一璇醒来后,便让侍书去膳馆说一声,午膳做得丰盛些,她要请客。
今天是岁首,不管是她,崔玉书,胡知钰,还是云家人和北苍王,都没亲戚要走,唐一璇便想着请大家一块吃饭,热热闹闹的过年。
临近正午时分,唐一璇出门前往膳馆。
“主子,北苍王走了。”
“主子,崔公子说他昨夜喝太多,头疼不想起,就不来了。”
唐源和唐流一前一后回来汇报。
唐一璇惊讶过后,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昨晚就把橡胶树的特点告诉他了。
“表哥不是吃了醒酒丸吗?”
去膳馆要经过二堂院落,唐一璇改道走去师爷的院子。
以免吓到崔玉书,她就不进他的房间了,站在门外问道:“表哥,你还好吗?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看看?”
内室中,崔玉书睁着眼躺在炕上,刚听到表妹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幻听了。
“我无碍,不用请大夫。”
崔玉书的嗓音有些沙哑。
既然无碍,怎么还躺着呢?他那么自律的一个人。
唐一璇想了想,邀请道:“表哥,膳馆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一起去用膳吧。”
崔玉书闭了闭眼,交叠在腹部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头。
“改日吧,可以吗?”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也担心此刻看见她,所做的决定皆成枉然。
他语气带有一丝卑微,让唐一璇心中咯噔一下,表哥他……
她抿了抿唇,扬声道:“那我派人把饭菜送过来,你多少吃一点,别饿肚子。”
崔玉书嘴角轻扯了一个弧度:“好。”
唐一璇带着人离开。
一路走到膳馆,她眉间还笼罩有几分烦躁。
要死了,她虽拒绝过许多追求者,但那些人都与她没交情的,不像崔玉书,她是真拿他当家人看待。
别说她现在压根不想谈男女之情。
即便是想谈,她能跟家人谈吗?光是想想,她就无法接受。
突然,云桀不知从哪冒出来道:“喂,岁首之日,拉着个脸,谁欠你银子了吗?”
唐一璇倏地回神。
她目光凉凉的瞅着他:“你说呢?”
云桀顿时往后退了两步,抱紧自己:“我没欠你银子啊,别这么看着我!”
这时,胡知钰凑了过来问:“师父,你表哥呢?怎么没看见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