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妄琛与她对视着。
能够看清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触动。
他嘴角的笑弧更加深了少许。
“台上演奏的时候,你的小动作很明显。”
男人娓娓道来,“升降台上下来的时候,恐高的人会下意识从上往下抓住钢琴来稳定重心,而你相反,是从钢琴底部托住的,你怕高处没有固定好。”
“你演奏的曲子难度大,节奏快,但你应该没有专业学习过正确的演奏手法,没有刻意在炫技时展现大幅度动作来增加画面效果,而是下手依旧慢到快;再者是弹奏结束之后,双手撤离钢琴的动作很轻,对钢琴有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看到你的反应,我便确定了。”
南时初情绪很复杂。
众人吹捧她夸赞她弹琴好听,他们单纯在欣赏她的表演。
可厉妄琛却注意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从而猜出了她的喜好。
南时初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暖暖的,痒痒的,心尖上像是被一根羽毛轻扫过。
她转眸低头看着透明无暇的琴键,平静的回忆着,“小的时候,邻居家大姐姐是钢琴老师,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她在弹奏一首又一首动听美妙的旋律。”
“有一天,时来光江艳娇参加酒局没有回来,我提前做完家务,偷偷到了隔壁去看大姐姐弹琴。”
“她发现了偷听的我,热情带我进屋,握着我的手教我弹奏了一首《欢乐颂》,就弹了一遍,我就学会了。”
“大姐姐很惊喜,又教了我另外几首曲子,都是一遍,我就记住了。第二天她跟时来光他们说,我在这方面有天赋,适合学习钢琴,可江艳娇骂她心术不正想骗他们的钱,之后他们又打了我一顿,说我不好好看家乱跑出去,之后我也没再提过学钢琴这件事。”
“再之后是初中的时候,暑期外出打工,在一家琴行呆了两个月,老板见我有绝对音感,让我每天在琴行里弹琴当招牌,那时候弹多了,也就熟练了。”
厉妄琛紧紧凝视着她的侧脸。
她语气平静,目光中尤见不到喜怒,叙述过往仿佛在谈论天气般没有情绪起伏。
可厉妄琛听着她每一个字,看她越是这般平静,他心头有着难以名状的沉闷和难受。
他从不悲天悯人,从不对旁人生出多余的情感。
可他偏偏,忍不住想心疼她。
南时初缓缓抬起头来,见厉妄琛眼色深得可怕,她不由笑了起来,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少爷这是什么表情,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无所谓啦。”
她语气轻松,“而且时来光江艳娇已经破产,我也算替自己出口恶气了。”
厉妄琛冷冷开口,“他们所遭受的,远远不够。”
南时初一愣,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弯了弯眼角,眼底闪烁着黯色。
他们用自己的女儿换走她的人生,吸她的血践踏她的躯体视她如草芥——
光是破产,怎么够?
这仅仅是开始!
南时初眨了下眼,敛下眼底翻滚的黑暗风暴,恢复如常。
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厉妄琛,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不如我们来试试四手联弹?”
男人一本正经说道,“我不会弹琴。”
“怎么可能?!”南时初低呼。
堂堂厉家继承人,居然没学钢琴,这不科学啊!
厉妄琛很淡然表示,“会这个,能谈生意?”
南时初摇摇头,“谈生意不行,谈情倒是可以!”
厉妄琛恍然大悟,“怪不得厉不淮钢琴八级,原来是有这番用处。”
在明朝吃香喝辣的厉不淮连续打了两三个喷嚏。
南时初再次表示狐疑,“你真的不会弹琴?”
厉妄琛一脸坦然,“你可以教我试试,说不定我也有天赋。”
南时初嘴角微抽,大魔王这个想法非常不切实际,真以为天赋人人都有啊?!
“那我教你《欢乐颂》好了,这个最简单。”
南时初一边说着,一边牵着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放置在透明琴键上。
微凉的小手包着他热乎乎的大手,认认真真替他摆放好手位。
“调子是这样的……”
南时初低低哼着曲调,看着他的手跟着节拍按下琴键。
厉妄琛跟着按了几下,轻重不齐。
南时初皱眉,“不对不对,你的力度要均衡一些,不能一下重一下轻的。”
她索性站起身来,站在他后背往前倾身抱住他一般,让他的双手搭在自己手上感受着音律。
厉妄琛微侧着眸,盯着女人神色认真的脸蛋,笑意星星点点在幽邃的眸底散开。
今夜月色皎洁明亮,大树环抱的小别墅里,悠悠转转传出了美妙动听的琴声,温暖美好。
……
被南时初鸽了火锅,徐夏月跑来找徐文达想蹭他车一起回家。
徐文达见女儿平安无恙回来,松口气之余,忽然提议道,“今晚我跟沈总约了私宴,不如你也去?”
恹恹的徐夏月又支棱了起来,“沈念啊?”
“是啊,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想见沈总,想去的话,就一块去,不想去的话,爸爸让小王送你回家?”
徐文达很宠女儿,知道徐夏月不喜欢这种应酬的活动,几次询问她的意见。
“那我去吧,毕竟是咱们家的大金主呢,择日不日撞日,今儿我亲自瞅瞅他的庐山真面目!”
徐文达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待会儿见了沈总你可收着点,好好吃饭就成。”
徐夏月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你女儿我像是那种不懂事的坏小孩嘛?好歹是咱们家的大金主,我肯定好好招待啊!”
吃饭地点是沈念选的,是一家花里胡哨的东南亚餐馆。
徐文达带着徐夏月进了包厢,沈念还没到,徐夏月头一回来见外面新鲜,有些坐不住,“老爸,我出去外面转转。”
不等徐文达说话,徐夏月已经溜了出去。
外头大厅里有美艳舞娘穿着清凉在跳肚皮舞,徐夏月转悠一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上个厕所再回去包厢。
哪想刚拐进公共洗手台,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被一名舞娘压在了墙壁上。
徐夏月赶紧往后退,不小心看了一眼发现,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身形清瘦高挑,腰间皮带logo和大衣底下经典格子纹的骚包搭配尤为眼熟——
“宝贝,你可算来了!”
徐夏月还没把‘小白脸’三个字喊出来,男人率先朝她叫了一声,推开舞娘一把搂过了她的肩膀。
徐夏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