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小鸟,彩虹小鸟!”
一瘸一拐宛如乞丐的疯女人不由分说往路中央的水荡扑过去。
在她以为抓住了“彩虹小鸟”时。
“砰!”
一阵急刹车,灰扑扑的身体在空中滚了几圈,又重重砸向地面。
血液如同河流喷涌而出,女人却还在嘿嘿大笑。
“小鸟、大鸟……”
小……
我,要死了吗?
失去意识前,沈宜宁痴傻了十年的意识终于恢复清醒。
一瞬间,十年间的经历在脑中闪回。
——“哈哈哈,傻子、傻子来学狗叫!”
——“哪儿来的瘸腿乞丐,别挡俺们做生意,去去去!”
——“沈宜宁,你丢尽了沈家的脸,把她扔出去,以后沈家没这个姑娘!”
——“姐姐,下去吧!”
最后,在人生的走马灯前,沈宜宁仿佛又回到了八零年的那个冬天。
那时沈舒婷才认亲回家没多久,嚷着要去冰湖滑冰,说增进兄妹的感情。
兄妹感情是增进了。
大哥、二哥,甚至包括沈宜宁的未婚夫,都亲亲热热拉着沈舒婷教滑冰。
唯独沈宜宁一个人被甩在原地。
后来沈舒婷“良心发现”,笑着叫姐姐,让沈宜宁带
她。
二人溜到冰湖,沈舒婷鞋子上的冰刀忽然就朝沈宜宁小腿上砍来。
当时沈舒婷说得就是这句话:“姐姐,下去吧!”
然后两个人通通重心不稳,坠入湖中。
水很冷、腿很疼,血染红了湖面,就像……现在一样?!
“咕噜、咕噜!”
沈宜宁痛苦挣扎,在看到身边同样四仰八叉的沈舒婷的时候惊觉不对。
好真实的痛苦!
难道不是梦、不是走马灯,她真的重生到十八岁的时候了?!
这时头顶伸下三双手,奋力抓住沈舒婷的胳膊。
“舒婷,你坚持住啊!”
“妹妹,我家小妹,哥哥来救你了!”
沈宜宁拼命伸出手,尽管知道湖面上的人叫得不是她,但她依然残留一丝希望。
明明我也是沈家的女儿啊!
可无论沈宜宁多么努力扑腾,还是只能眼睁睁看见沈舒婷被三双手捞上去。
之后,人群离开,没有人再下来。
怎么回事?
不是人们都说重生会改变命运吗?
难道我就只配跟上辈子一样,因为在冰湖里泡太久,再当十年傻子、十年瘸子?!
沈宜宁闭上双眼,失去了求生欲望。
罢了,这样死了挺好的
,至少有尊严、体面,不是成为一个疯婆子被车撞死!
就在这时候,突然湖面上伸下一只手,男人扑进水里抱住沈宜宁。
沈宜宁此刻已失去了大半意识,她捏紧男人的衣袖,骨节泛白也没松开。
卫生院,沈宜宁闻着淡淡药水味儿醒来。
看着周围熟悉的装潢,还有手上深色的中山褂,沈宜宁再次确定她重生了。
沈宜宁开口问路过的护士:“同志,你有见到救我溺水的人吗?”
“他去给你缴费了,应该差不多——哦,这不来了嘛!”
护士抬了抬下巴:“喏,就是他。”
护士看见傅蔚霆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沈宜宁肩膀:“妹子你挺好运,怎么恰好被咱们傅厂长给救了呢。”
原本沈宜宁握着中山褂心中暖乎,想到了重生还是有些不一样。
两世救她的好心人,上辈子不知道是谁,这辈子机缘巧合见到了。
结果护士这话一出,沈宜宁的心瞬间凉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傅蔚霆救了她。
眼前男人一米八八的个头,站在房间里跟个柱子似的。
没了外面的中山褂,就只穿了个白衬衣。
衣服被打湿了,他挽起
袖口,露出精壮的肌肉。
五官硬朗,浓眉深眼,眉头自带的褶皱瞧上去不怒自威。
周围的女护士好多都在红着脸偷看他,羡慕沈宜宁能跟他搭上话。
毕竟傅蔚霆是镇上钢铁厂的新调来的厂长,还是退伍军人,有功勋的那种。
这身份、这能力,哪家哪户不想攀上傅蔚霆?
更别提沈家一大家子都在钢铁厂上班,傅蔚霆是沈宜宁的大领导,她怎么看也得尊着敬着。
但凡……这男人不偏心沈舒婷的话。
沈宜宁可是清楚记得,上辈子沈舒婷诬陷她偷厂里的零件,找了纠察队来抓她。
明明有权力好好调查,还沈宜宁清白。
但傅蔚霆却敷衍盖过,才让沈舒婷成功撒了谎,导致沈宜宁被赶出生产车间,又被打了一身伤。
后来也是靠他,沈舒婷一路大富大贵,竟然去平京买了房子。
而她,一辈子呆在松源镇,死也死在了改革建设后的柏油马路上。
想到这儿,沈宜宁心中不觉腾起一股怒气。
她将外褂还给傅蔚霆,表情冷淡。
“傅厂长为啥救我。”
傅蔚霆没瞧出沈宜宁的异样,自顾自接过穿衣裳:“这有什么,我是军
人,就算退伍了,保护群众也是我们的义务。”
沈宜宁心中嘲笑,她腹诽:假模假样。
这时傅蔚霆迟疑了会儿,又开口:“以及……月姨的手镯。”
“月姨,章月,我妈?”这是沈宜宁从未想到的答案,有些惊讶。
“对,当兵时月姨跟沈叔曾经救过我,看见你手上戴了跟她一样的手镯,你是她女儿吧。”
沈宜宁父母都是军医,难免会跟傅蔚霆认识,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救命的恩情。
听到这,沈宜宁恍然大悟。
上辈子她手镯丢了,在冰湖里泡太久掉了进去。
或许是沈舒婷捡到了她的镯子,故意利用傅蔚霆的报恩之意,他才会对她那么好。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是沈宜宁上辈子不幸生活的一个作俑者。
所以沈宜宁抿着嘴,手死死抠着腕上的金镯。
她不想原谅,准备开口赶走傅蔚霆。
但这时傅蔚霆看见沈宜宁的输液管回血了,伸出手想为她调节。
沈宜宁的余光就见,男人宽大的手掌摸向她的手背。
沈宜宁突然身子一抖,如同受到惊吓的猫。
她猛然往后缩,将吊瓶扯得摇摇欲坠,尖叫: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