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挽着我,我没事的,你去挽着你相公,夫妻就要挽着走。”赵姝鱼抽出被温云衡挽着的胳膊说。
因为一个方向,上台阶的时候,温云衡下意识地想要扶她一把。
“他不是我相公呢。”温云衡红着脸说。
“那你喜欢他吗?”赵姝鱼小声问。
温云衡立刻点了点头。
“那他喜欢你吗?”赵姝鱼再次问道。
温云衡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他一定会喜欢你的,你长得很漂亮,心地又善良,哪个男人不喜欢?”赵姝鱼笑着说。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喜欢就要抓紧了,不要放手,去吧,不用管我,我身体还硬朗着呢。”赵姝鱼在她胳膊上轻拍了一下。
“谢谢阿姨。”温云衡道谢了一声,向着前面的徐长卿追去。
毕竟是刚认识的陌生人,温云衡看她年纪大搀扶一把,既然不要她搀扶,她自然也就不会再跟她多说些什么了。
“是姐。”赵姝鱼大声道。
温云衡回过头来挥了挥手,心里有点好笑,真是个有趣的老太太,然后她挽住了徐长卿的胳膊。
“真好。”赵姝鱼说。
然后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看着下面的游人,感慨了一句。
“老了啊……”
……
“哇,好大鸟啊。”
云溪站在大鹏金翅鸟面前一脸感叹。
两个小家伙即使仰着脖子,也看不到全貌,实在太大了。
金灿灿的大鹏金翅鸟栖息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昂首引颈,非常地壮观。
“它为什么不飞起来呢?”糖糖问。
“因为它是假的呀,当然飞不起来。”云溪斜眼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问你哒。”糖糖说。
云溪闻言一脸问号。
“因为你可以用仙法把它飞起来呀,一定很漂亮。”糖糖兴奋地说。
然后还用小胳膊去抱她。
云溪赶忙避让过去。
“我不会仙法,你自己就会仙法。”云溪说。
“我才不会,我不会咻~不见了。”糖糖说着,又要小手去捉她。
云溪转身就跑。
“姐姐,不要跑呀,跟我一起玩。”糖糖追了上去。
“这两个小家伙。”温云衡在后面一脸无奈,才刚惹事这么快又忘记了。
他们看了大钟,拜了观音,一直爬上最后的望海楼。
整个天龙寺非常大,他们跑完花了四五个小时。
当然实际上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主要是两个小家伙耽误了不少时间。
一会往前一会往后的,中途休息吃东西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所以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虽然没吃午饭,但是两个小家伙并不太饿,因为在里面吃了不少的零食,主要还是累。
然后他们又遇见了赵姝鱼。
她正回身看着天龙寺的三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徐长卿走过去,笑着招呼道。
赵姝鱼听见声音,回过来,见是他高兴地道:“你们也才出来啊?”
“对,有点迟了。”徐长卿笑道。
“不迟,不迟,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去前面内城转转或者到附近的苍山看看,还来得及。”赵姝鱼很热情地道。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徐长卿道。
“也是,两个孩子应该都饿了,我这里还剩下一些吃的,都给你吧。”赵姝鱼朝着徐长卿身后看了一眼道。
温云衡正站在那里,跟着两个孩子说着什么。
“不用,她们已经吃了不少东西,再说马上就要吃饭了。”徐长卿摇头拒绝。
然后问道:“你呢,下午准备去哪里?”
“我呀……我要回去了。”赵姝鱼神色有些落寞地道。
“太和城你都玩过了?”
赵姝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每年都来的,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其它地方玩玩吧。”她说。
赵姝鱼已经来了二十多趟,但她只去过两个地方。
一个是洱海,一个是天龙寺。
她去洱海是悼祭自己的丈夫。
她来天龙寺是求菩萨,让自己丈夫来生幸福。
太和再美,也不是她的太和。
就如同她的丈夫一样,看似是她手上的风筝,可是只要一阵风,就能把他夺走。
“那真的是可惜了,这枚珠子借给你。”徐长卿把手上的珠子递给她道。
“咦?”
赵姝鱼有些惊讶徐长卿手上为什么突然出现一枚珠子。
然后想起什么,向他身后看去,就见之前搀扶她的姑娘和一个小女孩说着
什么。
一个?
难道真的老了,记性不好了吗?
“拿着这珠子,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徐长卿把灯递过去道。
“什么?”赵姝鱼有些茫然。
在她愣神的功夫,徐长卿把灯塞在了她手里,转身就走。
“咦?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赵姝鱼正准备追上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夫人。”
那熟悉的声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赵姝鱼转过身来,然后呆愣住了,手中的珠子滚落下来,被另外一只手给接住。
“孙乾?你……你……”赵姝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徐大人不是说了吗?拿着这珠子,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孙乾举起手里的灯。
赵姝鱼赶忙回头看去,只看见一家离去的背影。
“夫人,当年你在信里说,希望能和我一起看一看太和城,现在能和我一起去走走吗?”孙乾看向古城的方向。
“你还记得这事啊?”
当年孙乾离开以后,并不是完全和赵姝鱼断了联系,两人之间还是有书信往来。
孙乾和林夕来太和,美人作伴,美景当前,所以在给赵姝鱼的信里,对充满沧桑的古城着重进行了描述,他被深深地吸引。
赵姝鱼收到信以后,可以想象得出,孙乾和林夕相伴游历太和内城的情景,心中自是无比地羡慕。
于是在回信中说,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和他一起去古城看看。
当时意气风发的孙乾很高兴地应允了,仿佛施舍一般,可是赵姝鱼收到信以后高兴了很久,每日都期待着有朝一日和丈夫同游内城,可是最终等来的是丈夫葬身洱海的消息。
……
赵姝鱼如何不记得?她记得孙乾的每一封信,二十年来,她经常翻阅,一字一句她甚至都能背诵下来。
可是她来了二十多次太和,却没有去过一次太和内城。
没有孙乾的古城,去与不去,又有何区别。
“走了。”走在前面的孙乾见她站在原地发愣,回过头来招呼道。
“哦,好。”
赵姝鱼赶忙紧追几步,然后又慢了下来。
就如同过去一般,她落他身后几步。
那熟悉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可是她已经老了,身材臃肿,往日不在。
往日?她好像没什么往日。
“快点啊,是累了吗?”
孙乾往回走来,然后拉住了她的手问道。
赵姝鱼低头看了一眼拉在一起的手掌,他的手依旧白皙修长,而她的手掌已经满是褶皱枯黄。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泪水潸然而下。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拉得很紧。
“好了,别哭了,脸都哭花了。”孙乾皱着眉头道。
画着浓妆的赵姝鱼脸上白一道黑一道,加上苍老的面容,看上去很难看。
赵姝鱼赶忙掏出纸巾擦了擦,她不想在丈夫面前一副难看的模样。
“她也喜欢这样化妆呢。”赵姝鱼小声说。
孙乾叹了口气道:“你就是你,不需要学任何人。”
说罢拉着她往前走去。
走得很慢。
赵姝鱼看着拉着她的手,默默地跟着,无数的话和疑惑涌上心头,可却又无从说起。
天龙寺和内城距离很近,可他们却走了一个多时辰。
走走停停,孙乾不停的说着,赵姝鱼默默的听着,偷偷的打量着他。
他还是那么地年轻,那么地挺拔英俊,眉角之间仿佛永远散不去的忧愁。
“孙乾。”她叫了一声。
“怎么了?”拉着她的孙乾疑惑的回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叫你一声。”赵姝鱼说。
孙乾笑着回过头去,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依旧走得很慢。
赵姝鱼愣了一下,因为他笑了,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眉角之间的忧愁仿佛都散去了。
她很少见他对着自己笑,每一次对她笑,仿佛是对她的恩赐,她都能开心好久。
那时候她好希望他能经常笑,她的愿望实现了,可是对着笑的人却不是她……
“夫君,你很高兴吗?”赵姝鱼小声问道。
“当然。”孙乾点了点头。
然后反问道:“你不高兴吗?”
“高兴。”
赵姝鱼刚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滚落下来。
……
“你要吃吗?”赵姝鱼见孙乾的目光落在路边的烧饵块上急忙问道。
赵姝鱼立刻放开挽着孙乾的手,走上前给他买了一块。
“吃吧,小心烫。”她说。
亦如故去对他体贴入微的照顾。
“你不吃吗?”孙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