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或许别人看不出徐长卿的强颜欢笑，但是糖糖心底却知道。
爹爹养马岛一行，不仅很是疲惫，心里也不是很开心。
所以她一直变着法子讨爹爹欢心。
“爹爹，你快来看呀，看看我发现什么宝贝？”
糖糖兴奋的挥舞着小手。
“什么啊？”徐长卿不以为意的抬起头来。
无非就是些闲的蛋疼的官僚在公廨无聊时候的涂鸦之作，亦或是某些被抄家的官员，家里的藏书、赝品字画之类的，偶尔夹杂着些散碎铜币啥的，反正值不了几个钱。
这些日子，徐长卿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现在体力虽然恢复了，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对于未来云溪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可是当徐长卿看了一眼之后，却被惊呆了。
妈哎。
“让为父看看。”徐长卿送糖糖手里接过来。
因为这是一本叫做《酉西杂俎》的杂书，是大乾记录异人异事的一本杂书。
但是里面却夹杂着一幅画，画像非常精美，还盖着印章，一看就是某位大家的真迹。
徐长卿拿起来，仔细观摩了半天。
感觉不像是假的。
因为徐长卿这段时间跟着温如海出行，曾在他那里看到了一副珍藏的画像，当时就觉得很好看，便跟他聊了聊。
这位昔日的温夫子，也是个丹青大家，他颇为推崇大乾已经离世的大画家吴道子，说他的吴带当风有朝一日，必能成为千古佳话。
徐长卿在案牍库看过的朝中官员的涂鸦也很多，便附和着跟温如海聊了聊。
他没想到，这丹青之道也有那么多的玄妙。
他到现在都记得，温如海提及大丹青画师吴道子的手法，侃侃而谈，说他绘画具有独特风格，所画人物衣褶飘举，线条遒劲，人称莼菜条描，具有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效果，被誉为吴带当风。他还于焦墨线条中，略施淡彩，世称吴装。
而这本书里的夹层小画虽然看起来不曾有多严肃，但是却盖有印章，想来是比较有价值的。
糖糖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爹爹，这个抱着娃娃的姐姐好漂亮啊！”糖糖这时候再次说道。
“这叫送子观音。”徐长卿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说道。
徐长卿用温如海教自己的技术，仔细甄别了半天，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真的。
而且还是吴道子巅峰时期的作品，如果卖出去，可能能值老鼻子钱了。
不过，眼下有个问题，要不要告诉孙兄呢？
徐长卿心里肯定是有些挣扎的。
因为他现在贫穷。
可是当他低下头，看到糖糖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的时候，心里却犹豫了。
“怎么了，爹爹？”糖糖问道。
“没事儿，你先去玩耍，这件作品很珍贵，爹爹要交给孙伯伯。”
徐长卿笑着说道。
“好，如果很珍贵，孙伯伯一定很感谢爹爹呢？”糖糖笑着回应道。
徐长卿内心有些诧异，当下忍不住说道，“你不心疼吗？这可是你发现的？而且他很珍贵哦？”
糖糖昂着头说道，“娘亲跟糖糖说，不告而取是为盗，不是咱们家的梨子，多甜都不能摘。爹爹如果昧下来，就不是好孩子了。”
徐长卿忍不住笑了，“爹爹是好孩子，去玩吧。”
糖糖继续去玩耍。
这个巨大的案牍库，简直就是她的天然宝库。
在他看来，这里面没啥有价值的东西，除了可以做纸人、纸马的纸张外，就是那些书籍，可以用来增长见闻。
其他的就是一堆废纸。
但是糖糖却不这么看。
某个被抄家大老爷家公子哥的藏在书箱里的泥叫叫，五颜六色的好看不说，而且还能模拟各种叫声，比如鸟叫，猪叫，狗叫很是逼真。
再比如掉了腿脚的残疾小泥人，惟妙惟肖的，糖糖准备带回家去，自己和泥，给他补全手脚。
还有几枚前朝的开皇五铢，小妮子叫唤着让徐长卿做个毽子。
大白的灵性很足的，糖糖提过去，它会用脑袋给顶回来。
之前那个毽子是徐长卿用铁疙瘩做的，玩了没两天，大白的脑袋起了个厚厚的大包。
不一会儿，就收集了满满当当的一小箱子。
看着糖糖搬着胜利品，嘿呦嘿呦的往板车走，孙大使笑得前仰后合。
待看到徐长卿以后，起身对他说道，“怎么样？”
“嗯，适合可以做纸人、纸马的书本、废纸不少，我还挑了基本类似于抱朴子之类的书，拿回去打发时间。”徐长卿把大麻袋放在地上说。
“先扔一遍儿，一会儿给你估个价。”孙大使说道。
“孙兄，还捡了一幅画，我眼拙辩不出真假，但
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徐长卿说着，将那副插画递了过去。
正在忙活的孙大使和孙夫人都愣住了，走过来看了看。
孙大使一脸迷糊，一边儿的孙夫人从徐长卿手里接过去了。
孙夫人明显是大家闺秀出身，对这些玩意很是熟悉。
然后竖起大拇指，对徐长卿说道，“咱们家长卿涨本事了，这是好东西啊。吴大家的真迹。”
孙大使一把从孙夫人手里接过字画，然后瞪了一眼，对浑家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我瞅着这玩意是假的，就是寻常画精致些。
老弟，拿回去找城南孙家典当行，他们家的供奉跟我很熟，抱我的名号，换点钱给糖糖买二斤肉吃。”
徐长卿摇头道，“兄长莫要诓我，此等物件我可不敢妄自拿出去换钱，要换也是兄长换。”
孙大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依你。”
说着看向自己浑家，对她说道，“你去一趟，再买些熟肉回来，今日晌午长卿留下吃酒。”
孙夫人瞥了眼自己家男人，擦了擦手，去房间里匣子里拿了些散碎银子出了门。
至于糖糖那些大宝贝，孙大使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大使拦着徐长卿的肩膀笑道，“老弟，这好处平白分你大哥，你不心疼？”
“嘿嘿，心疼能不心疼么？这金白银谁不爱呢？说实话，你老弟也不是什么没有私心的人物，但谁让咱做爹了呢？若是让孩子学去，到了婆家，岂不是被人家笑话一辈子？”
“要不刘兄说你实在呢，换我我也这样想。”孙大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