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翠先摘下了这一对耳坠。
他道:“我们到那边去。”
灰翠说的“那边”,是用绛带隔开的,非工作人员不可进入区域。
多弗尔鸟人拉着林,敲响一间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就像考古学家的老年女性鼠人,惊讶仰头看向灰翠,然后才注意到林。
“使徒阁下?出什么事了?”她问。
“馆长,”灰翠如此称呼这位老年女性鼠人,“请帮我看看一楼b区走廊男盥洗室的仪式阵反应。”
“好。”馆长有些紧张,二话不说应了,“你们先坐,我很快回来。”
博物馆也是有一定防御措施的,布置着一些大型仪式阵。
这是为防止亡灵法师来偷古生物标本,至于标本之外,市博物馆没有更多值钱的东西了。
至于博物馆的盥洗室,按理来说更不会是能出什么问题的地方。瘟疫法师要选择一个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传播疫病,都有更好的公共盥洗室选择。
灰翠对自己说,不要慌。
他和林分别在馆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没有动堆在茶几上一箱箱贴着“绝密”封条的箱子,灰翠重新拿出羽毛耳坠,将它举起在灯光下观察。
是品质上好的琥珀珠不错。
而且还是天然琥珀。
胶匠的职业者如今使用的都是人造琥珀了,但有时候考古学家们还是能挖出少量天然琥珀来。
天然琥珀卖到胶匠教会,可以卖个不错价钱,但胶匠教会通常不会将天然琥珀放出来流通。
灰翠仔细端详,没有从这两颗直径才五毫米的珠子上看出什么污染。
甚至,琥珀珠子焕发蜜色辉光,显出其大小不应有的饱满魔力。
灰翠只能看向林,而林也整理好了思绪,决定,先装无辜。
指交代大部分事情,然后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从隔间出来后,看到了一个老人,褐色皮肤,没有胡子,种族特征可能被遮挡了,戴着一个硕大的羽冠,胸前手腕都佩戴着好几串琥珀。”林说,没有说松香的气味,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大多不明白什么是松香,“有奇怪味道,可能喷了炼金香水?他抬手摸了这对耳坠,然后消失不见了。”
说完林又道:“我当时完全动弹不得,仿佛是在另一个空间里,直到他消失,我才回到了现实里。”
灰翠的神色有了变化。
“中间大概是多少时间?”他问。
“二十到三十秒。”林确定地道。
在灰翠的感知中,林离开隔间后,并没有在哪里站上二十几秒。
但若说是幻觉,串在耳环上的琥珀珠子又是实实在在的。
灰翠思忖片刻,道:“林,你知道,神明降临在人面前时,会使用各种各样的相貌。”
林当然知道,他有在雪爪的梦里变成大眼珠子,摩西也说人鱼的模样,只是吹螺者常用的某个相貌。
“祂们会变化成不同种族,甚至变化成动物或物品,但无论怎么
变化,他们身上都会有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灰翠道,“比如……()?()”
“比如??()_[(.)]???_?_??()?()”
林似有猜测的模样。
“胶匠的琥珀。()?()”
灰翠说出林的猜测。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林露出与其说惊讶,不如说好奇的表情,问:“但我看的书上,没说胶匠还会变成戴羽冠的老人。”
神明使用过的相貌通常会被信徒记载,是审判官必须掌握的神秘学之一。
林当然也学过,他确定胶匠明面上的记录里,没有印第安装扮!
“胶匠很多年没有神降过了,或许祂最近有了对身姿的新想法,”灰翠道,当初他成为使徒,一一去往六柱神的教会总部,接受祝福时,他有接触过柱神们的相貌,当时胶匠确实不是什么戴着羽冠的老人,“即便祂们做出改变,信徒通常也不会去问缘由。”
“哦……”
也就是说,胶匠有可能只是变成了个印第安人吓唬他是吗!
这可不是林如实交代想得到的答案,哪怕,他颤抖的内心还没有明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胶匠是从哪里知道印第安人装扮的?作为可以封印记忆的神,祂是不是翻看了他的记忆?
不不,封印师封印记忆是不需要翻看的,但胶匠好歹是个神,想要获得另一个人……另一个神的记忆,呃,也挺有难度呀。
可如果胶匠不是从林这里知道的印第安人装扮,那他也是穿越的?
神明不会都是穿越者吧?不不不,像银月少女那样的还是……
林一条一条在心里分析,而灰翠也在分析。
“若是那位陛下,这个琥珀珠子,应该有祝福的意思,”他说,“但是,我不明白……”
历史上并
非没有柱神们祝福使徒婚姻的例子,但柱神们要祝福,也是降临在使徒面前。
不管如何,祂们都不会出现在普通人面前,灰翠可以确定。
林毫无疑问正是一个普通人。
不,等等,考虑到镜中瞳一直以来的觊觎,接下来林很可能会迅速变成镜中瞳的职业者。
但哪怕是镜中瞳的职业者,也不至于让柱神神降……难不成,镜中瞳意属林当使徒?
灰翠一时间心情有点难以言喻。
如果林能成为使徒,他也曾有这样的期待。
但如果是镜中瞳的使徒……不稳定的幼神,随时可能偏到污染一侧的不成熟神明,哪怕和林做下了那样的约定,他也不想看到未来他们真的刀剑相向啊。
“琥珀珠子要拆下来吗?”有无数猜测但都没有证据的林,深吸一口气问。
这下反而是灰翠惊讶了,“拆下来?”
“我只想要你的。”林有点咬牙切齿。
不要乱在别人的纪念物上改设计啊!
“如果是胶匠的祝福,关键时刻它或许能保护你,”灰翠意见不同,“先送去胶匠教会鉴定一下,再确定如何处理吧。”
“……”刚到手的纪念耳坠飞走了。
虽然耳坠还会回来,但林的心情,一时和
灰翠一样难以言喻。()?()
再加上好好的博物馆之行,才看了两个展馆就被打断,想到明天总部的列车就会抵达,林真想抓着胶匠的肩膀控诉一下。()?()
但一个呼吸后,他已经收起那些不愉快和烦闷,调整到工作状态,道:“好的,现在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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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下馆长的结果吧。”灰翠道。()?()
虽然有七八成把握是胶匠,但也不能放过其他可能。
灰翠决定按照流程来做。
他们不用等太久,馆长在六七分钟后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两个巨大纸箱。
“抱歉,路上有教会的同事要把这些给我处理,”馆长在灰翠接过那两个巨大纸箱的时候说,“久等了,使徒阁下。”
“是我们麻烦你了。”灰翠道,“馆长,仪式师那边怎么说?”
“驻守仪式阵的仪式师说没有发现异常。”馆长忧心忡忡,“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邪神信徒?”
“不,有可能是我太大惊小怪。”灰翠说。
灰翠见过六柱神神降祝福时的相貌,但因为六柱神不直接干涉人间的协议,他并不能向使徒之外的人说明这件事。
这次胶匠的神降也是,神明随时能神降,却不在信徒希望的时候神降,这会让许多信徒怀疑自己的信仰。
“无论如何,没有出事是最好的,”灰翠帮忙把纸箱放在馆长办公桌上,道,“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就先离开了。”
对,没有真的出事就好,馆长松了一口气,开始拆纸箱。
灰翠和林要来博物馆,是几天前就向她通知了的行程。放下心来后,馆长开始关心两个年轻人,问:“去吧,哦,参观的感觉怎么样?”
这次说话,她看向的是林,于是刚才一直沉默的林笑着开口:“很愉快,感觉学到了很多新知识呢。”
“是吧?”馆长开心地道,“其实每年我们都会对展品和介绍做调整,保证来过的人也能耳目一新。但大部分市民觉得这些他们都在学校里学过,没有再来看的必要……初等学校和中等学校可不会教授最新成果的呀。”
她以为林说的新知识,是指博物馆新改过的介绍和标本,又兴致高昂为他们介绍:“去年我们在爬行类展厅上坐了很大的引进!用真正的标本替换了工艺品,重新布置了展厅,并介绍了许多最新研究。你们还没有去过爬行类展厅吧,听我说,一定要去参观一下,要不我带你们去?”
已经打算告辞的灰翠有点为难。
“抱歉,馆长,我们有点急事——”
馆长将纸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惊讶:
“什么急事要打扰年轻人约会啊?”
灰翠笑了笑,并没有说,馆长当即明白是不能说的,看着两个年轻人叹气。
结果一看之下,她才注意到,那个最近出现在绯闻里的黑发仪式师,不知为何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是直勾勾吧?也是职业者的馆长可以隐约感觉到视线,哪怕她看不到仪式师绷带遮挡的眼睛。
听过“盲目之书”大名的馆长奇怪问:“林先生?”
察觉不对的灰翠也侧身看过来。
“馆长,”仪式师在刚出声时,嗓音里竟然透着一些没控制好的颤抖,在第二个单词时才稳住,询问,“你的手上,是……?”
馆长低头。
“哦?”她说,“第一次见?这不能给普通市民看,但审判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