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闭上了眼睛。
闭上了眼睛,各种欲望却在他黑暗的视野里,焕发出各色彩光。
床上的女人变成了一团绿莹莹的光,那光从她腹下生长而出,勾连到她脑部,虽然还在沉睡,她脑部的绿光却如心脏般跳动,膨胀又收缩。
魔人不在意她,只往蕾丝窗帘堆积的窗外望去,他的眼睛当然没有透视能力,但他却能看到遥远处,有各种颜色的光在活动。
那些见过他的人,每一个都会有那么一瞬间,燃起对他的欲求,或是想要钱财,或是想要别的什么。哪怕这份欲望暂时蛰伏,但在魔人的遥遥控制下,欲望只是蛰伏,没有消失。
这样一来,魔人可以轻易掌控这群人的动向,哪怕相隔很远也能操纵他们。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欲望他都能控制,真正的意志坚定者总是难以影响。
但无法用法术操纵的欲望,不代表不能用别的方法利用,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真正无欲无求的人,就如——
看向窗外的魔人又抬起头。
鲜红!
在银月信徒的心目中,鲜红是危险的象征。
那赤血般的鲜红,自上方,自二层的审判庭总所,向下笼罩整座城市,象征此刻身在总所的那位使徒阁下,对魔人清晰的杀意。
魔人感到自己稍有异动就会死,仿佛那位和他同族的神眷者就站在他面前,用枪指着他的脑门。
但灰翠·多弗尔并不在他面前。
魔人知道,他其实十分安全。
因为,哪怕是矛盾双生的使徒,也要确定了敌人在哪里,才能开枪。
而魔人已成功混入尖晶市的市民之中,犹如一滴水混入海洋。
灰翠·多弗尔遥隔半个大陆,一枪打死了一位教友之事,他当然知道。那个被打死的高级魔人他还认识呢,毕竟攀升到高级职业者的魔人,数量是如此稀少。
她的下场是个警示,但灰发的魔人并不觉得自己会沦落到教友那个地步。
要他说,那个被灰翠·多弗尔打死的家伙,之所以会被打死,就是因为她离灰翠·多弗尔太远了。
离太远了,她在灰翠·多弗尔的攻击范围内,灰翠·多弗尔却不在她的欲望感应范围内,同时行踪又暴露在了围剿她的审判庭那边,她不死谁死?
在灰发魔人看来,若有一天要针对灰翠·多弗尔这位新晋的年轻使徒,首要是不能被他发现位置;第二,不能离灰翠·多弗尔太远,必须在一个能时时刻刻关注灰翠·多弗尔欲望的位置。
这样一来,等灰翠·多弗尔真要动手时,他们才能提前发觉,找到方法避开。
“该走了。”
观察了一会儿头顶的红光,发现它没什么变化后,魔人轻声对自己说。
他起身,披上化纤绸的衬衫,又穿上外套,全然不曾改变他大概已经登上通缉令,很可能正在被全城搜捕的外貌,离开了妇人的别墅。
时近中午,走在这片富人社区里的人不多,灰发魔人对沿途所有看到了他的人都礼貌微
笑,点头示意,等走到电梯广场,周围人多了起来,才开始运用法术,让所有人都不将视线朝向他。()?()
这反而让他变得更醒目了,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侧脸转身,甚至无意识地为他让开道路,因为突然有了再往旁边走两步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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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哪怕是一边从二楼窗户往下望的人。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经过所带来的动静,因为所有人此刻都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
灰发魔人登上电梯。()?()
电梯上行,他从玻璃电梯里往这庞大的电梯井中眺望,有些遗憾地发现,并没有出现审判官们骑上飞行器,穿梭于电梯井,焦急搜捕他的情况。
尖晶市虽然不是大城市,但有个使徒在,还是比一般城市镇定不少的。
好可惜,灰发魔人其实更希望出现搜捕的局面,因为人一多,就会有更多的欲望能够利用,但尖晶市审判庭表现得十分冷静,此地的审判长并未因为澎湃的杀意而失去理智。
当然,也可能是无数年来,焦急抓捕魔人的审判庭,在魔人身上翻车太多次。
电梯停稳在三楼,灰发魔人走出,目标确定地去往真菌森林的方向。
那也是烟管帮和其他几个帮派的地盘,更是半个多小时前,那起当街袭击案发生的地方。
一群穿着红色珊瑚绒制服的警察,围住了烟管贸易公司。
高大独眼鼠人哭哭啼啼地被挟制抓出时,都没发现,他向洛安形容过的灰发多弗尔鸟人,就站在街对面看热闹。
他当然发现不了魔人。
他甚至想不起来,昨晚也在酒吧,但在二楼的他,曾被灰发的多弗尔鸟人进入包厢“拜访”,“盲目之书”的
情报,还有“盲目之书”的义弟,洛安·怀特冒,会在今天来烟管贸易公司办理辞职手续的事,都是他亲口告诉魔人的。
受欲望迷惑的人,在欲望消失后,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不过,魔人也可以让他们重新想起。
灰发魔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要被押上车的烟管帮老大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以为他要逃跑的红制服警察用枪抵着烟管帮老大的脑袋,喝道:“老实点。”
但烟管帮老大恍然未觉,瞪大的双眼遍布血丝,手向上抓住头发,惊恐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出卖——”
“砸晕他。”灵飞歌从公司大门里走出来道。
审判官下令了,红制服警察毫不犹豫给了烟管帮老大一枪托。
山踏发现身边的鼠人少年打了个颤,连忙安慰道:“不是惩罚他挣扎,是明显有魔人对他使用了法术。继续让他保持清醒他会疯狂的,还不如让他昏过去冷静一下。”
魔人是什么?洛安又打了个颤。
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他知道的柱神职业者名称都不多,更别说邪神职业者的名称了。
洛安甚至没听说过山踏说的这个单词,也难以理解,什么法术能让人发疯。
他想要尽量保持冷静,但他真的有点冷静不了,特别在知道,这几天他
离开家后,竟然有审判官暗中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这件事。
而在他遭遇莫名袭击后,那两个审判官,还喊来了更多审判官保护他。
这到底……
……林!
洛安在心里焦急地呼唤这个名字,有一万个问题想问。
但面对后面是林同学,和林认识的审判官眼下,洛安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焦急,也不敢提问,哪怕发着抖,依旧努力向这些审判官展现笑容。
这个笑容让返回的灵飞歌叹气。
“虽然我们没有公布消息,但你可能听说过,上礼拜的戒严,是因为两位神明发生了冲突。”
矮小的斯卡兰鸟人向洛安解释,“这场神战中,你哥哥立下了很大的功劳,非常大。”
杀了一个神明投影,很多高级职业者都没做到过,而林只是一名仪式师。
“如今林已经是畸变教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灵飞歌认真道,“这些邪神信徒不会忍耐,他们的报复顷刻便会到达。”
但派遣魔人过来,代表畸变教派的报复,是有倾向的。
导致这个倾向出现的人,是他们的审判长。
这种事不能和小孩说,灵飞歌跳过了这段,继续道:“不只是你,这几天你家所有人出门,都有审判官跟随。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你们麻烦大了。”
他的话十分直白,山踏没想到灵飞歌会告诉洛安,一边按住了洛安肩膀,给他支撑,一边皱着眉不满道:“队长!”
却不想,灵飞歌反而露出了笑容。
“好,不愧是林的弟弟。”
“哎?”
山踏低头,发现刚才发着抖也努力朝他们微笑的小少年,竟慢慢地不再发抖了。
洛安姑且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事,也是他无法提供什么帮助的事。这样一来……
“林危险吗?”鼠人少年问。
“布置在他身边的力量才是最多的,”灵飞歌道,“只要他好好待在家里——”
“家里怎么了?”
一个人插嘴进来道。
站在烟管贸易公司接待大厅里的几人安静了几秒。
几秒后,他们整齐转头,看向说话的来者。
“林?!”
眼覆绷带,穿着常服的黑发仪式师,提着箱子,怀抱密书,走进了接待大厅。
灵飞歌对他的出现十分愕然,跳起来道:“审判长怎么允许你来的?”
这个疑问让黑发仪式师对他挑眉。
林道:“我来接我家人,为什么还要审判长允许?”
灵飞歌嘴角抽了抽,山踏突然低头咳嗽,就连在旁边沉默着的岩糖,斗篷遮盖的脸也抬起少许,似乎在观察林这句话是不是认真说的。
洛安突然感觉气氛有些怪。
在他察觉出什么前,林上前将明显受到了一番惊吓的他按进怀中,同时勾起嘴角,对三个同事道:
“开玩笑,我过来,是审判长同意了的。
“甚至,洛安遭遇袭击这件事,是审判长打电话,亲口告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灰翠:这种事当然不能瞒着吧,万一被魔人利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