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皮卡车行驶在法利亚人净空并重新修整过的公路上。
只有低沉的引擎声。
路上基本见不到丧尸。
就像是灾变前的工作日一样,行车稀少,公路一眼就看得到几公里外的天际线。
而车上的两人,正是法金和穆尔。
法金坐在副驾驶,一只手撑在车窗上,面色凝重。
而穆尔则是一边开车一边抿着嘴,好像有话要说。
此处路况平缓安全,穆尔控制好方向盘,朝身边的法金看了一眼,而两人身后的后座上,则是放着一个敞开的皮制文件箱。
从里面撒出来几份文件上被用黑色的油墨涂刷了大片大片的遮盖,让纸张上的文本看不到清楚。
“我们快到俄克拉荷马了,要不要绕路?”
法金看到公路旁边掠过的一块蓝底色路牌,然后出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穆尔哼了一声。
“嗯。”
然后看了眼中框后视镜,那个文件箱老老实实的躺在后座。
文件散落在后座上。
“唉,我觉得不用,那个麦克法兰一定跟他那些忠诚的大兵们下过命令了。”
“他们不会拦截我们的。”
两人重回沉默,然后沿着道路一直往前开。
几公里后,他们抵达了俄克拉荷马城市北部。
这里是法利亚实际控制区。
所以必会有法利亚的哨兵和路卡。
正如穆尔所言,哨兵看到这辆皮卡车以后,立刻准予了放行,甚至都没做检查,没有多问一句话。
“看来那个麦克法兰,真的是吃定我们了。”
穆尔苦笑着对身边法金说道。
“你停车做什么?”法金对于穆尔的行为感到迷惑,他把车停了下来,就停在俄克拉荷马城的斯潘塞区域。
这一片都是法利亚的军管地。
有相当多的人口。
算上法利亚的行政外派人员和一些的聚居在此地的自由人,总共有超过4万的人口。
这些人在本地有稳定的工作。
更有的绝对的保障。
法利亚在此处成功新开垦了农田,把原本的淡水养殖搞得风生水起。
这里出产的淡水鱼和其他淡水水产可以提供给的给整个法利亚使用。
“你想快点回去?”
穆尔反问法金,看了的那个皮箱里的东西以后,他们的就算是不想回去也必须回去。
不然恐怕就要顶着法利亚和集团,甚至还有共济会的多重追杀。
“……”法金无话可说。
两人把车停稳,一前一后的走向一家看上去像是酒馆的地方。
从塔尔萨到俄克拉荷马不算远,但路途之中,还是用掉了法金和穆尔整整4个多小时。
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
“我们弄点东西吃吧。”穆尔率先走进去,“酒吧”门外盖厚厚的帘子用来防寒,现在是十二月,天气不再温暖舒适。
这间“酒吧”看上去陈设单一,且过于简单。
但从后堂传出来的气味非常好闻,好像是刚发酵完毕,开桶的红酒气味。
穆尔的鼻子很灵的。
的确是红酒开桶。
“诶?你们谁啊?进来干什么?”
有个穿着厨师服的人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后厨,他看到两人是生面孔。
“嗯?”穆尔有点懵,进来还能是干什么?
他和法金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那个厨师。
“你们是那个单位的?还是哪个部队的?”
“这可是付费堂口,你们第一次来?”
厨师把抹布丢掉,把手指头伸到鼻子跟前嗅了嗅,一股子馊臭味,好像刚才那条抹布好久没洗了。
他留着一只眼睛盯着两人,一边又伸手把那块抹布拿了起来。
“怎么了?哑巴了?”
“这可是要收金币的,明码标价啊,你们自己看吧。”
他看两人不说话,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土包子自由人,于是也多了一点轻视。
拎着抹布不再看两人,而是走回了后厨洗抹布洗手去了。
不过他在临走的时候,给两人指了指吧台前挂着的一张记号小黑板。
那上面写着琳琅满目的菜单,每一个菜名后面,都有一个标价。
法金凑上去看了看,咋舌道:“竟然还有生蚝?”
“我的天,这是个食堂,不是酒吧。”
“嗯,我看到了,而且……这应该算是很贵吧……”穆尔看着标价说道。
生蚝一打12个,6金币。
生炒野兔一只,2金币。
还有其他的,牛排、鱼汤、海陆双拼和别的东西。
穆尔也跟着看了看,菜单里还有个“今日特制”,红酒炖牛肉。
恐怕这就是
红酒气息的来源。
闻着这气味,穆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的战友死了一多半,而他的前途命运也虚无缥缈。
他知道自己九死一生。
但越是死到临头,穆尔这个老兵越是能感受到内心之中的宁静。
穆尔和人互相厮杀了半辈子,却始终忘不了自己在法国和曾经的爱人一起吃的那顿法餐。
他只在巴黎吃过一次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想起来了那段短暂的恋情,也想再次尝尝这红酒炖牛肉的滋味。
“你带钱了么?”他咽下一口唾沫,然后转头问法金。
法金很无辜的看着他。
带钱干啥。
那是法利亚的钱。
不是芬尼根集团的钱。
他带这些法利亚的通用货币搞什么?
没有钱,可不行。
穆尔看着红酒炖牛肉后面的那个大大的数字“7”,叹了口气。
正巧那个厨师又嗅着自己的双手走了出来。
他把抹布洗了,还把自己的手彻底洗了个干净,然后他一抬头,看到这两人还在台前傻站着。
就问他两个:“怎么样,看明白了没?吃点什么?”。
“我也不追究你俩是怎么混进来的,只要你俩有钱就好说。”
厨师指了指菜单,对他两个说道。
作为前米其林三星大厨,妙尔米尔在大灾变后一度失业,不过幸好他的头脑还总算灵活,早早就入了法利亚。
这才能重拾自己最喜欢的老本行——厨师。
而对于一个厨师来说。
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听到食客的赞扬。
而妙尔米尔精湛的厨艺,往往能够赢得满堂喝彩。
这个付费小食堂一般情况下只有法利亚的外派行政人员和高薪资水平的法利亚工人、士兵才会来吃。
等于说是个解口腹之欲的小灶。
它的作用类似于塔尔萨的机场甜点餐厅,但要比那个实惠一点点。
对于广大法利亚人来说,解决温饱和安全诉求已经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不让自己那么无聊。
每天工作结束,人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
有些人会去参加读书会,有些人选择接受培训深造,无聊一点的会去散步或者加入巡逻队参与清剿零星丧尸的行动中。
但这终究只是娱乐活动的替代活动。
真要娱乐,还得是能够缓解人类三大欲望的事。
当然,这里的欲望,并不是什么的食欲性欲睡眠欲之类难懂的homo暗语。
也不是什么马斯洛需求模型里的生理、安全、爱和归属感、尊重和自我实现。
而是最基本的,对于情感、好奇心和客观生理条件形成“满足感”。
邀请一个女孩共同吃下完美的一餐、和朋友插科打诨消磨时间、在放映厅看完一整部录像带电影,或者干脆就是杀几只丧尸解闷。
法利亚的发展很快。
以几乎是飞奔的速度解决了基本的食物、安全后,很容易落下精神文明方面的建设。
但好在船小好调头,有麦克法兰在,娱乐和享受这方面始终没有落下来。
法利亚为所有人提供了一个良好金币花费渠道。
让人们辛苦的工作没有白费。
这看上去很不正能量,很享乐主义消费主义。
但是谁说社会主义,就不能够享乐的!?
法利亚人的工作,换来的有精神上的慰藉,也必须得有物质上的直观奖励才行。
而且不仅得有,还得比其他组织和政体内的人都要多。
只要能做到。
那么人们就会有归属感的,自然而然的,组织内也会有强大的凝聚力量。
“嗯……你们两个是不是没钱啊?”
厨师很快看出了两人的窘迫。
两个人像是两块根雕一样的杵在那里,也不见掏口袋,这样子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两个没有钱。
妙尔米尔第一次见到来食堂里掏不起钱的。
而既然掏不出来钱,那大概率就不是法利亚内部人员。
“你们是自由人吧?没有钱,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还是出去吧,可以的去俄克拉荷马西北南边的威尔罗杰斯机场,那边有不少活要做的。”
“放心好了,赚够钱你就能再来,我们不歧视自由人的。”
妙尔米尔说得客气,但实际上的动作却分明就是要赶人。
这是他的职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食堂餐厅食材来源都是法利亚的公家份,甚至他自己都得掏钱买。
这是规矩。
法利亚人最注重规矩了。
“……”穆尔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