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说他们,就连卢敖在夜深人静时也在怀疑,继续这么找下去真的能找到仙岛吗?
船上愈发的不太平,特别是上回为了平息海浪又献祭了上百人。很多民夫刑徒都恨得牙痒痒,想要将巫祝生吞活剥。如果再次爆发动乱,恐怕很多秦卒都会调转兵器对他们下手。
在没有秩序的深海,一切都有可能。他们的官职爵位起不到任何威慑,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追命索。现在卢敖可都睡不踏实,甚至会放把宝剑在自己身旁,并且告诉亲信,他喜好梦中杀人!
“这几日,卢公睡得踏实吗?”
“君房何意?”
“卢公是聪明人。”徐福依旧没有把话说开,只是轻笑道:“卢公贵为五经博士,爵至九级五大夫。此次出海名义上为伴行,实则是监督舟师。出海三年,士伍疲倦思念家乡。民夫刑徒死伤惨重,胆战心惊。敢问卢公,可有把握能活着回去?”
“你……”
卢敖面露寒意,不发一言。
“在下为船主,亦懂星象水文。”徐福似笑非笑的看着卢敖,继续道:“这段时间,在下也培养了些亲信。他们不会对福不利,可对卢公就难说了。”
“呵……”
卢敖冷笑着坐下。
徐福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实际上,他正有此意!
“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候星气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端言其过。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贪于权势至此,焉能求得仙药?吾等出海三年未能寻得仙药,非吾等过。”
“卢公大义!”
徐福扬起抹笑容。
果然,他们是一路人。
他会主动找卢敖,就是因为知道他同样心有不满。或者说,卢敖没的选。他们现在回秦国,只会受罚。倒不如找处开阔的岛屿,就此安生。虽然与世隔绝,却总比死了强。
况且,卢敖能不答应吗?
他们此次出海远航,卢敖本就因为身份而不受待见。他现在还遗失了官印,徐福完全能不承认他的身份。后续若是再遇到风暴,将他丢进海里喂鱼也不是不行。
他们此次出海远航,可是带足了物资,像五谷蔬果种子都有。还有各类工匠,木匠陶匠铁匠铜匠……凭借这些人,完全能在海外建立起新的国度!
“君房可有何打算?”
“先返回琅琊郡。”
“你要回去?”
卢敖是满脸错愕。
刚才说的好好的,回去就是个死!
“莫急。”徐福淡定的捋着胡须,自信道:“吾等现在人手不足,楼船更是损失不少。此次便以海神不满意为由,多讨要些工匠粮食。”
“哈哈哈,你倒是胆大!”
卢敖爽朗的笑着。
虽有些冒险,但应当可行。
“不过,这些秦卒当如何?”
“回去后,他们还愿走吗?”
“嘿嘿,哪能由他们做主?!”徐福不屑冷笑,“待回琅琊,便有秦律束缚。他们诏令在身,只能答应。否则一人有罪,连坐全宗!这并非在下的错,而是始皇帝的错。只有如此,他们才会愿意跟随在下。”
“呵……”
卢敖望着徐福,只觉得现在的他不像是个方士,反倒是更像个精通纵横的权谋家。利用出海大做文章,同时还能让秦卒刑徒憎恨秦国。而始作俑者的徐福则能独善其身,甚至还能装出副身不由己的模样。
毕竟,徐福也跟着他们共同出海了。他们只知道,是徐福在大海中为他们指明方向。最后冒着夷三族的风险,带领他们于海外开辟出新的国度。
徐福则是放下帛图,轻轻叹息道:“天下人皆以为秦国一统天下,能迎来太平盛世。可惜,始皇帝刚愎自用不听劝谏。大修宫室驰道,北方连接秦燕赵三国长城,欲要建造万里长城。还要对岭南用兵,征五十万士卒民夫!又遣吾等出海寻仙,还要福寻找海外疆土。曰:海外海内,尽归吾秦。只是,秦国恐怕不长久了……”
徐福轻轻摇头。
他作为琅琊人,很清楚当地齐人有多痛恨秦吏。饿死他们的国君齐王建便不提了,毕竟和他们没多少关系。可秦国以法治国,律法严苛。而齐国两代庸主则采取黄老之术,与民休息。
两者就是截然不同的路子,突然有天要接受如此严苛的统治,齐人自然相当不忿。更遑论齐国是最后被灭,所以本就有着诸多六国贵胄藏匿于此。
在徐福看来,他选择出海是无比明智。长生太过虚无缥缈,或许就如海上仙岛可望而不可即。也就是说,始皇帝注定无法长生。他作为方士也懂些医术,看的出始皇帝是外强中干。因为过度劳累的缘故,鬓角都有了白发。
始皇帝一死,天下必乱。
他们出海,便可避免战火。
最重要的是,能不受秦法诛连!
见已说服卢敖,徐福松了口气。
如此,以后就好办了!
他其实已做好准备,若卢敖不从,那他便将其杀了丢海里喂鱼。毕竟出海航行本就容易出事,就算卢敖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开门,大秦调查局的!”
远处突然传来阵熟悉的关中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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