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结果如何,喜君并没有说。只是告诉黑夫,秦国的户籍制度有其先进性。哪怕逃亡十年,秦国照旧能将其翻出来。
可在黑夫看来,这只能算是个例。他并非是否认秦制,而是他知道秦法虽好,可施行的还是秦吏。遇到类似喜这样大公无私的秦吏,自然没毛病。
但是,别的呢?
高渐离、张苍、张耳、陈馀……他们可都是更名换氏,藏匿在暗处,活的好好的。搁后世都有人伪造身份证,更遑论在秦朝伪造个验传呢?
田间则是努力保持冷静,他为了伪造身份也是煞费苦心。他是精挑细选,才选了与他身形几乎完全相同的田论。然后再伪造剑伤,又将自己蓄了十余年的长须剪成短须。
“我看簿册上所写,你曾是齐地游侠。”黑夫随手将簿册丢给夏侯婴,淡淡道:“后来投靠了田儋,为其短兵。后来田儋抛下你们逃之夭夭,所以便放下兵器投降。”
“县君见笑了。”
黑夫则是轻轻点头,淡然道:“既是如此,我这恰好有个空缺。汝长于武艺,可愿为镖师?”
“论,拜谢县君!”
“那过几日去报备便可。”
黑夫看着田间,便拂袖离去。等他走远后,田间顿时长舒口气。忠仆则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连忙道:“看来,这乌鸟也不过如此。还是因为主谨小慎微,没有让其发现。”
“不可掉以轻心。”
田间冷冷开口。
他看着黑夫远去,心里依旧是相当忐忑。黑夫那深邃的眸子好似能看穿一切,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让人无法揣测其心思。他不怕死,他只怕毫无价值的死去。只要能和黑夫一换一,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
“县君,如此是否不妥?”夏侯婴走在前方,蹙眉道:“他终究是戴罪之人,按内史所言不可随意走动。若为镖师,岂不是能光明正大的前往各处?”
“哦,我试他的。”
“额?”
黑夫回头看了眼房宅,淡然道:“第五论为齐地游侠,为人好勇斗狠,素来不服秦国。宁愿为盗,也不愿为秦民。狄县反秦,他还是主谋田儋的短兵百将。这等死士却主动归顺秦国,你说是否可疑?”
“也许……是因为被田儋抛弃而心生怨恨呢?”
“他不是普通的游侠,他的祖上同样是田成子,家中甚至还有忠仆跟随。”黑夫则很自信,他能肯定这个第五论有问题,“簿册上所写,他脸上的伤是三年前与人斗狠留下的。可你仔细想想,那剑伤像有三年的时间吗?”
“好像……是有些古怪。”
经黑夫提醒后,夏侯婴也是恍然大悟。他在沛县时,也曾与诸多游侠打过交道。这些人都是桀骜不驯骁勇斗狠之人,可没那么容易归顺。
夏侯婴跟着萧何视察过齐田豪民,他们很多都是口服心不服,眼神中都充斥着怒火。可再反观这第五论,明明流淌着齐国宗室的血脉,其表现却是副懦弱怕事的模样。
似乎……太刻意了?
“派人给乃公盯死他。”黑夫面露冷意,叮嘱道:“此地距离学宫很近,若是他们闯入其中必有大患。再吩咐当地亭长,没有本令准许,他们不得出亭。”
黑夫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但这第五论却有着诸多疑点。若是老实本分,那还好说。可要是敢在泾阳当地闹事,他要让这些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
……
三十一年,十月。
秦始皇颁布诏令,更名腊为嘉平。同时大赏天下,赐关中每里黔首六石米,二羊。就按一里十户算,每户都能分到六斗米,外加20斤羊肉。如此手笔,瞬间令关中沸腾。
殷商时期,十二月就是称作嘉平。再往后周武王夺得天下,制定周礼,将十二月称作腊月或是大腊。秦作为后来者,自然是要否定前朝,再加上秦始皇不喜周礼,便将十二月重新定为嘉平。
至于大赏关中,也有诸多原因。南征战事顺利,损耗极少。靠着驻兵屯田,让后方粮草压力骤降。而后便是茶马互市相当顺利,秦国得到了大量的牛羊。
再有就是泾阳所纳税收,直接让关中肥的流油。现在少府赵亥也不唉声叹气了,看着日渐充盈的国库,乐得合不拢嘴。秦国能得天下,全靠关中老秦人。所以秦始皇就想着顺势赏赐,也算是安抚关中。
因为学宫放假,所以诸多稚生都回至咸阳城。经过学宫的正式改造,也是引起诸多家长的震惊……
胡亥慢行于宜春苑,百无聊赖的望着奇珍异兽,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他其实压根都没打算回来,想着就在学宫过正旦。只是他作为少公子,正旦祭祀可不能缺席。前天听着祭词,他是差点没睡着。
他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很是嫌弃。这几日泾阳也都忙碌的很,萧何曹参等人已启程前往北地,张苍杨喜虽然上手的很快,但终究有些照顾不到。再加上恰逢正旦,黑夫还得考虑他们的亲眷。
还有,黑夫也快要
前往胶东郡。胡亥自然是相当的神往,也想跟着一起去。前些年皇帝东巡,他也是有幸跟随。当时去的是琅琊郡,位于东海之滨。而胶东则有些不同,可以眺望渤海。
关键是……还有楼船啊!
胡亥猛地站起身来。
留在宫中实在是无趣的很,反正祭祀大典都已结束,他得赶紧回学宫。还得找皇帝求个情,最好是也能前往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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