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如临大敌。
苏华年望着山崖下如丝云雾。
当日救丫丫,云梦泽流茹破空而来,待苏禾补足本源,成丫丫父亲的刹那,流茹反应她不是没看在眼里。
惊诧、踟躇、犹豫……还有几分不知所措,以及对丫丫突然升起的亲近。
但苏华年看得出来,流茹和苏禾没有关系。那诸般情绪就是为亲近之人而生了。加上凤朝飞来,青雷都没能救援,长公主却在第一时间出现。
有些事情都不需要猜测的,女人天生神探。
苏华年转头看着苏禾,探手抓在龟壳上:“我不走,但你不可骗我。”
苏禾张了张嘴,沉默片刻。
回溯用出,在前面投影出一个画面。
正是当日云梦泽龙神祭后重伤迷糊,被青龙前辈、云梦龙王和纪妃雪带回水下园林时发生的事情。
苏禾半点儿不做更改,从迷迷糊糊中怎么同众人搭茬聊天,一路播放至昏迷沉睡,随后醒来诡异的气氛。
然后,调戏、入赘、签婚书……
画面结束。
空气一静,苏禾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从第三方角度看去,好生社死!
但这会儿却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望着苏华年,认真道:“云梦泽长公主,不是我能揣摩的存在,应该只是愚人一弄,那张纸必不是婚书,这般存在步步皆有算计……”
苏禾还在解释,苏华年却轻轻笑起来:“是婚书。”
苏禾:“……”
编造理由的思路都被打乱了,咱讲道理嘞!见过不几面怎么可能是婚书?
苏华年抓着他龟壳的手不曾放开,只微微低着头:“上面太古时期文字,我认得。”
青元门没底蕴学习,但前世记忆里有。
普普通通,标标准准一张婚书,没有猫腻没有算计,有的只是你侬我侬。
不是入赘,是结亲!
而且,长公主眼中有故事,很长,很浓。
还有情,化不开的……
苏华年转头看向苏禾:“你有前世吗?”
苏禾诞于听海湖长于青元门,白灵小世界凝聚血脉,两界战域渡过天劫,所有事情苏华年悉知,在此之前不可能见过那位长公主。
苏禾张了张嘴,蓦地摇头:“有!但是,不可能!”
他前世在此世只是一具尸体!即便其中真有什么故事,也不可能和感情有关。甚至即使天方夜谭前世复活过一段时间,那也不可能见过纪妃雪!
时间对不上。
前世来时,要早。很早很早,彼时元尊一族肆虐诸天万界,连龙龟道宫都尚未沉入血脉。纪妃雪不可能存在。
反倒是……
苏禾看向苏华年:“若前世真有故事,你更有可能!”
苏禾所知道的仙尊只有三位,助前世真灵转世的仙尊,龙龟一族历史有载的“冥见仙尊于堤山”,还有苏华年前世的澹台仙尊。
仙尊这种稀罕物不可能多如牛毛,尤其女仙尊。苏禾不是没怀疑过,助他转世的说不得就是苏华年。
苏华年望着前方薄雾,轻声道:“或许吧!”
不是前世不是今生,那化不开的感情又从何而来?
“你生气啦?”苏禾腆着脸向她身边凑了凑。苏华年摇摇头:“你不曾有错,我又怎的生气?”
先不说苏禾有没有调戏那位长公主,即便真有,那时她是苏华年,他是苏禾。又有什么牵连?
若这般事情,发生在今日之后。
这龟——打死他!
……
不知何方世界,此地地上阴祟,一片灰雾,白骨遍地。几无立足之地。天空中却漂浮着无尽的岛屿,一艘艘飞舟横亘天空,连接诸多小岛。
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岛上,纪妃雪赤足侧坐一株相思树上,脚上铃铛叮铃叮铃地响着。宣示着心底的不平静。
孟萱盘绕小岛,追云逐月,忽地探身过来,将龙头伸向纪妃雪:“姑姑有心事?”
孟萱问着。
从几日前开始,姑姑状态就不对,去了一趟混沌回来更不对了。
她居然喝酒!
“对啊!”纪妃雪伸个懒腰:“所遇非良人,本宫帮他打白泽镇战书,他却在外纳外室养女人。好想打死他!”
都不敢回云梦泽了,只怕忍不住真打死他哦。
孟萱眼睛陡然瞪大了,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个问号状态。
姑姑不拘小节,生性洒脱,恍如妖女。但在男女之事上从不玩笑,外人所见最多一条喜怒无常的疯龙。前一刻还谈笑风生,下一刻便可能提刀杀人。
但男女之事——姑姑这般倾城绝色不是没人起过心思,现在……嗯,大概灰都扬没了。
既然能让姑姑说出“所遇非良人”这般话语,那人必然就是姑姑认定了的。
谁有这么大本事?
这么大事,她居然半点儿消息都
没得到?!
孟萱双眼闪烁着求之若渴的光芒,悄悄瞥向纪妃雪,就见自家姑姑身侧,一张大红锦书。
上面几行太古文字迹:
鸾凤和鸣兮佳人觅夫,燕尔如胶兮有凤求凰;
赤绳早系兮订成佳偶,良缘遂缔兮白首永偕。
这是一张婚书嘞,普普通通既不文采也不押韵,就是凡间乡里最常见的婚书。
但后面签订的名字,就让孟萱惊出眼珠子了。
郎,苏禾。妻,纪妃雪。
在纪妃雪之后,此刻竟有一个名字正在生成:苏华年。
这婚书竟似一件法宝!
不是,且稍等片刻。孟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婚书,男方是苏禾,女方却是……姑姑?
还有苏华年!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纪妃雪。
孟萱懵了半晌,才讷讷问道:“姑姑不是允诺苏禾一位云梦泽公主吗?”
当初苏禾证道龙龟,孟萱还以为要将自己许诺过去的。但进了白灵小世界,看出苏禾和苏华年之间的旖旎,她就熄了这心思,还让丫丫唤她姑姑。
与人做姐妹她是绝对不肯的,不过龙龟身份在那儿,云梦泽七位公主,其他人谁去都属于高攀。
但是……姑姑!
孟萱还是不能接受,愕然看着纪妃雪。
纪妃雪瞥她一眼,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有气无力:“长公主便不是公主么?”
“可是……可是……”孟萱可是了半天,目光再次落在婚书上,看着缓缓凝形的“苏华年”三个字:“他竟然想享齐人福!”
负心贼!妄想汉!
纪妃雪恹恹道:“所以呀!好想回去打死他!”她一指头碾死一只路过的蚂蚁,心情更不好了。
薄情郎!登徒浪子!
孟萱呼哧呼哧半晌,看着纪妃雪不由恨铁不成钢,你那疯性呢?打他去呀!就会欺负我!
大树下,一只漂亮的狐狸,一巴掌拍碎一块青石。
……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苏禾心底默诵道德经,丫丫睡的更沉了,连意识都从山海玄界归来,彻底睡下。蛤蟆和青鸟也软瘫在身边,苏华年斜靠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禾发现自己不会恋爱,经验太少,前世没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同苏华年待在崖边,时间久了便不知该做什么了。有说不完的话,却又没有可说之话。
头顶星辰透过乌云洒下星辰之力。苏禾忽地福至心灵,默诵道德感悟星辰。
龟蛇相生,便如阴阳,与男欢女爱却也有几分相通。皆是阴阳,皆是相携。
今日喜事降临,有了爱人,心有所悟,才恍然觉醒。
观玄武星宿,岂能只以龟眼相观?背上灵蛇自也该同行。龟观西首,蛇观东尾。
体内气机微微震荡,顺着星辰之力摇摆。
看不懂,想不明,只是单纯的照做。一股莫名的舒畅自周身升起,难以言明。
正在这时,苏华年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是什么道经?”
龙头蛇头同时转了过来,将苏华年夹在中间。
苏华年还在沉睡,但她身上,一道凝实的元神醒了过来,感悟着苏禾身上散出的道韵,轻声问道。
身体承受不住道德意蕴,陷入沉睡。元神反而愈加清醒。
苏禾摇了摇头:“此经讲不出来,只能在心中默诵。”
那就是至宝了。苏华年点点头。
“你在感悟星辰?”她从苏禾身上感受到了星辰的气息,很弱但其韵绵长。
苏禾点头,又苦笑:“是,但是完全搞不懂。”
关于星辰,半点儿知识储备、道法涉猎都没有。强行感悟,确实强人所难。
“我带你!”苏华年清声道。她元神之躯伸手抚在苏禾头顶:“莫要反抗,随我走。”
轻轻一提,苏禾意识无限拔高,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直上星空。
苏华年声音直接响在意识中:“这是天星宫感星术,你肉身默诵的道经不可停下——我自己,不能将你意识牵至这般地步,须那道韵相助。”
苏禾怔了一下,苦笑一声。是个踏天手段就比他多!这种将人意识牵引出来的手段,他就不会!
古洛的化兽篇里用到了这种手段,苏华年便是这般将丫丫意识牵引化兽。
但牵引方法苏禾完全看不懂。当时他只做了传声筒,将化兽篇传给苏华年而已。完全是媳妇自己参悟,后来还有孟萱帮忙。苏禾半点作用没起到。
意识一路拔高,冲破长月府直入星空,似乎玄武星宿将将就在头顶。
“你要观北方七宿?”苏华年问道。他从苏禾身上感受到了北方七宿的味道。
“是。”苏禾回声。
“四方星宿与众不同。”苏华年轻声讲道:“其他星辰便在此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