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瞪了豪仔一眼,“详细说说。”
豪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阮至渊喜欢玩女人,这在上海站内部不是什么秘密,据说阮至渊有好几个女人,这人自诩风流,对每个女人都还不错。”
程千帆点点头。
心中对于阮至渊已经有了一个虽然笼统但是比较清晰的初步印象了:
贪财。
好色似乎却并不算下流。
处处留情。
“阮至渊最喜欢的女人是哪个?”他问。
豪仔摇摇头,“我问过,潘老九也不知道,阮至渊是站长助理,一般并不参与行动,所以他和此人没有什么接触。”
程千帆看向李浩,“浩子,能确定带走楼莲香和那个男人是荒木播磨吗?”
“小七的人描述了为首者的相貌,与荒木播磨确有几分相像,不过因为是晚上,看不真切,很难更进一步确定。”
“八九不离十了。”程千帆手指敲了敲桌面。
……
他此前的推测已经是一个较为清晰的链条,现在有了豪仔和李浩打探来的情报填充,程千帆心中几乎可以确定,被荒木播磨带走的那个男人便是上海站站长助理阮至渊,也就是楼莲香背后的那个男人。
“按照潘老九所说的情况,这个阮至渊……此人倘若真的落入日本的手里,恐怕很难经受过特高课的严刑拷打。”程千帆皱着眉头,说道。
“我问了潘老九,如果阮至渊被日本人抓住能不能挺住。”豪仔立刻说道,“潘老九有些看不起阮至渊,他说阮至渊在日本人手里撑不过半小时。”
“潘老九呢?”
“按照你的吩咐,暂时关起来了,潘老九很识趣,没有反抗。”
这是一个聪明人,程千帆心道,很显然,潘老九从豪仔的问话中,也意识到了上海站可能要出事,被兄弟单位扣押,对于潘老九而言,等同是被保护起来了。
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来回踱步。
李浩、豪仔以及周茹都紧张的看着他,不敢打扰组长的思考。
……
“我命令。”程千帆沉声说道。
三人起立,立正站好。
“上海特情组进入全面戒备,所有成员一律进入潜伏状态,暂时切断和外界的非必要联系。”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是!”
“豪仔,你去见姜骡子,独立别动大队武器发放到位,隐蔽戒备,成战备状态,等候我的命令安排。”
“是!”
“浩子。”
“在!”
“你的人都动起来,严密监视市面上的情况,有异常及时汇报。”
“明白。”
程千帆想了想,又摇摇头,“刚才这个命令取消。”
小乞丐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骤然领了这个任务,万一引起有心人的关注,等于是引火烧身。
现在对于上海特情组而言,一动不如一静,隐蔽好自己,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
“浩子,你这几天不必来巡捕房,暗中跟着我,不要露相。”程千帆看着李浩,表情严肃,“若有突发情况,你立刻带着你嫂子和小宝撤离,不必管我。”
“帆哥!”李浩惊呼出声。
“这是命令,只有你们撤离了,我才能更灵活机动。”程千帆沉着脸,看着李浩担心的样子,露出笑容,“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
“组长,形势真的如此严峻?”豪仔忍不住问道。
“未雨绸缪罢了。”程千帆说道,“暂时不清楚上海站是什么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上海站对我们了解多少,小心无大错。”
“明白了。”
“豪仔。”
“在。”
“你通知吴顺佳做好应变准备,一旦事情紧急,按照此前拟定的汉奸名单制造爆炸,引发混乱,掩护弟兄们撤离。”
“是!”
“浩子。”
“在。”
“你提前准备好车辆,安排华之泉待命,通知小道士带人做好准备,旦有骤变,掩护你和若兰等人撤离,若暂时难以脱困,你去见皮特,请他帮忙。”停顿一下,他又加了一句,“记得带上应怀珍。”
“是!”
……
“周茹。”程千帆看向周茹。
“属下在。”
“若情况紧急,你带着电台,随同小道士一同撤离。”他看向周茹的眼神有些沉重,“若事无可挽回,销毁电台——”
停顿了一下,程千帆才缓缓开口,“销毁密码本!”
周茹的表情凝重,看了组长一眼,“组长,我明白。”
周茹是没有密码本的,所有的密电码都在她的脑子里,她明白组长是什么意思。
“好了,周茹留下,你们两个快些去准备吧。”程千帆摆摆手,看到豪
仔和李浩还站在原地,骂道,“滚蛋!”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程千帆敬礼,开门离开。
……
骑着洋车子的两人在一个巷子里停下。
“浩子。”豪仔咬着牙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浩正要说话,却被豪仔一甩手打断,“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你说。”
“你的任务就是带着嫂子和小宝安全撤离,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豪仔咬牙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组长,组长交给我,豪仔我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会掩护组长安全撤退的。”
李浩盯着豪仔看,好一会,他重重点头,双手抱拳,“拜托了!”
豪仔咧嘴笑,“组长不仅仅是你的帆哥,也是我的大哥!”
……
“愚蠢至极!蠢货!”程千帆气的咬牙切齿的骂道。
周茹很安静,她给程千帆倒了一杯茶。
她知道组长是在骂上海站方面。
上海站行事愚蠢,牵一发而动全身,却可能连累到上海特情组。
“周茹,拟电。”程千帆喝了一口茶水,起身,点了一支烟夹在手中,表情严肃说道。
“是!”
“武汉戴处座钧鉴。”
“据可靠情报显示,上海站站长助理阮至渊极可能已被沪上特高课秘密逮捕,疑似已叛国,上海站所部形势危急,请处座紧急处置,急切急切。”
周茹看向程千帆,“组长,就这些?”
程千帆明白周茹的意思,这份电报太过简单了,并没有提及相关线索,只说据可靠情报,实则却只是上海特情组方面的推测而已,并无实际证据,更无阮至渊已经叛变投敌的证据。
但是,程千帆只能如此发报,不然呢?
语焉不详的电报,说一切都只是上海特情组的推测?
若如此,虽然戴春风素来信重程千帆,特务处总部也会表达重视,但是,难免会再度来电询问具体情况,如此一来一回势必耽误时间。
程千帆不知道阮至渊被捕后有没有开口,也许此人是一个硬汉,扛住了特高课的严刑拷打,他不敢赌,直觉告诉他,特高课已经张开大网准备收网了。
形势刻不容缓。
耽搁片刻,便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上海滩的抗战力量便会遭受巨大损失。
他不是国府内部为了升官发财、瞻前顾后的营营之辈。
当然,他也不是蠢笨之辈,电文中多用极可能、疑似之词,也是‘留有余地’的。
“就这些,发报吧。”程千帆点点头。
“是!”周茹表情郑重的点头,戴上耳机,开始发报。
滴滴滴滴。
电波跨越千山万水,飞向远在武汉的特务处总部。
与此同时,迈尔西爱路二百七十七号,上海特高课的特工已经将此处暗中包围的水泄不通,静等大鱼悉数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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