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终究还是没能追上明军。
三天后,明军顺利返回夏镇。
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叙功,同时发饷。
看过账本,崇祯难免有些肉痛。
仅只是这一波,就要花出去将近万两。
其中两是赏钱,两是黄世安镇的战饷,万两是其余九镇的坐饷,再还有五百多阵亡将士的抚恤金。
每个阵亡的将士一次性支付两银子。
这个数字确实有些少,但这也是没办法。
谁让现在大明朝国用贵乏呢?就只能降低标准。
所以说,这银子是真不够花,这就已经出去万两。
再还要加上夷丁和五军营的军饷,就又要多支万两。
因为夷丁和五军营的标准是双倍,加起来就快万两。
但是足粮足饷的效果也是杠杠的,明军的士气已经有了显着的提高,安山镇的胜利给了明军很大的幻想空间,原来野战中也能击败建奴?
接到军令之后,十镇明军连同一千夷丁还有金铉的两千六百多家丁便都聚集到中央的大铳台,等着领饷钱。
饷银本来应该是每月日发放。
因为崇祯外出,所以拖到日。
这次排最前面的不再是一千夷丁。
而是黄世安的那一镇的边军将士,这是崇祯特意安排的。
只见四千多人全都是挺胸凸肚,神气得不行。
“马老七,听说你小子斩杀了一个真奴?”
“小意思,当时要不是矛头断了,我能捅死俩。”
“癞皮狗,这次你可是要发财了,战饷加赏钱,足足两银子呢,回家就能置几亩地再娶一个媳妇,你小子就等着当爹吧。”
“娶一个媳妇?你丫的瞧不起谁呢?我要娶俩!”
“看把你能的,就你这样还想娶俩?晚上你忙得过来吗?”
“这就不劳你老倌操心了,反正俺们村王寡妇挺稀罕俺,说俺壮得跟牛犊似的。”
周围的大头兵们轰然大笑,一个个都乐得不行,当兵嘛,都喜欢这样的荤段子,要不然这日子也未太清苦、太难熬了。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注视下,第一哨边军站到了行辕门前。
排在头一个的杨癞皮整个下巴都快要扬到天上,不得不说,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是真的很爽,比趴在王寡妇身上还爽。
“当的谁家的兵?”照例有太监问。
这回杨癞皮熟了:“当的大明朝的兵。”
“吃的谁家的粮?”太监又接着再问。
“吃的万岁爷的粮。”杨癞皮轰然回答。
杨癞皮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与有荣焉。
“杨癞皮,杀真奴一个赏银两,支战饷两,计两。”
崇祯亲手将一个两的银锭,还有两个银锞子递给杨癞皮。
“小人杨癞皮,谢万岁爷赏!”杨癞皮先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又站起身受宠若惊的接过银子,放进贴身衣兜仔细的藏好。
“杨癞皮,你这名是谁起的呀?”
“俺娘起的,说是名字贱一点好养活。”
“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就不在乎这个了,朕就赐你个大号吧,从现在起你就改名叫杨破奴吧,希望你今后能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建奴。”
“谢万岁爷,小人杨破奴谢万岁爷赐名!”
走出行辕时,杨破奴真是红光满面,一脸得意。
今天不光领了两银子巨款,娶媳妇的事有了着落,
而且万岁爷还赐了他“杨破奴”的大号,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抬头看到刚才取笑他的老相识,杨破奴便冷哼一声说:“老牛,万岁爷刚刚赐了俺一个
大号,今后就叫俺杨破奴,别再癞皮狗癞皮狗的胡乱叫了。”
绰号老牛的士卒立刻愣在那里,万岁爷赐名?真的假的?
只不过,支饷支到一半就停了,因为有散布在外的夜不收示警。
先是连续三声号炮响,遂即天鹅音响彻军营,正排队等待领饷的边军便毫不犹豫的飞奔回到本哨所在的西洋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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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镇总兵以及副总兵则是第一时间来到黄得功的行辕。
十几个总兵、副总兵相继进入行辕,发现大厅里早已经支起一架屏风,只不过屏风上展示的并非山水画,而是一副夏镇的舆图。
“都到齐了?靖南伯,那就开始吧。”
崇祯并没有喧宾夺主,而是把指挥的位置让给了黄得功。
黄得功上前一步站到屏风前,说道:“夷丁的夜不收刚刚遣飞骑回报,一支大约万人左右的建奴已经过了南梁河,正沿着运河东岸朝夏镇快速逼近,若不出意外,建奴将会在今天中午之后到达夏镇。”
“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
“你们马上返回各自的管区,抓紧做好准备。”
“我给你们的底线是,第一重铳台必须坚持一个时辰以上!第二重铳台必须坚持两个时辰以上,第三重铳台是四个时辰!第四重是底线!”
“最多只能够让建奴突入到第四重圆的铳台。”
在这里,黄得功其实已经把崇祯的要求提高了足足一倍。
崇祯的要求是第一重防线坚持半个时辰,最多让建奴推进到第八重。
尽管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基本做到了足粮足饷,但是明军对建奴的畏惧心理并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而且建奴的战斗力也确实要胜过明军。
所以说,不要对明军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这可不是小规模战斗,而是上万人规模的大会战。
只不过,崇祯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拆黄得功的台。
拍了拍屏风上的舆图,黄得功又道:“谁要是做不到,就提头来见!我黄得功也会割下自己的首级来向圣上请罪。”
在场的总兵、副总兵神情凛然。
他们自然听得出,黄得功不是在说笑。
黄得功又问崇祯:“圣上,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朕就只说一句。”崇祯点点头又说道,“一定要严格遵照舆图所示,平均分配兵力以及火器,规定好一个铳台门虎蹲炮就是门。”
“规定好一个铳台支鸟铳就得是支。”
“绝对不允许将鸟铳以及虎蹲炮集中到外围铳台,否则就算守住了,朕也绝不会给你们记功,还要严加惩处!”
十镇总兵还有副总兵面露难色。
崇祯原本是想给每个铳台装备门虎蹲炮,支鸟铳。
可是最终,刘宗周却只给他带来多支鸟铳及多门虎蹲炮,所以崇祯就只能对火力进行削弱。
好在这波只是建奴的偏师,所以问题不大。
黄得功道:“圣上的话都记下了?记下了就赶紧回去吧。”
十镇总兵还有副总兵便纷纷离开,黄得功又劝谏崇祯道:“圣上,夏镇大战在即,您还是赶紧搭乘水师战船离开这里吧。”
“朕不走。”崇祯却毫不犹豫拒绝。
“这一仗,朕得亲眼看着你打败建奴!”
黄得功为难道:“圣上,您在这臣施展不开。”
“那你就当朕不在这里。”崇祯道,“朕不会干扰你指挥。”
说完,崇祯就带着朱慈烺、朱慈炯哥俩还有夷丁、太监往外走了,黄得功便也顾不上皇帝,带着亲随径直走出了行辕。
……
“梆!”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震弦声,一支长度超过三尺犹如短矛般的三棱重箭,已经带着剧烈的颤动脱弦而出,随即化为一道模湖的影子射向前方五十步外的夷丁夜不收。
夷丁夜不收感觉到了危险,本能的将身体藏到马颈另一侧,镫里藏身。
看到这幕,雅布兰嘴角却悠然绽起一抹狰狞笑意,因为这次他预判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的一声响,足以射穿铁扎甲的三棱重箭便已经射穿马颈,紧接着又射中了躲在马颈右侧的夷丁夜不收。
战马悲嘶倒地,夷丁夜不收也从马背上倒翻下来。
雅布兰追到时,另外两骑建奴夜不收也包抄过来,只见落马的夷丁被射穿心口,躺在地上只是微微的抽搐,口中有鲜血溢出。
“还真是难缠,不过总算干掉一个。”
雅布兰翻身下马割了夷丁首级挂在马鞍前。
一个建奴夜不收问道:“前面还有两个,还追吗?”
“不追了,没必要了。”雅布兰摆手道,“回去报告固山额真。”
当下三人便往北折返,走了还不到五里路便遇到了建奴的大队人马。
拜音图把他这一路偏师全部都带过来了,镶黄旗的个牛录(原本有个),正黄旗汉军的个半牛录(原本也是个),多包衣奴才再加上高第的多降军,全部加起来一万零六百多人,其实也没损失多少兵力。
但是装备的损失还是挺严重的,鸟铳只剩下支,佛郎机炮只剩下门,此外还损失了不少长木牌、长矛和腰刀啥的,辎重倒是没什么损失。
“发现夷丁夜不收了?”拜音图狞笑道,“看来明军就在前面不远了。”
顿了顿又道:“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在今天申时之前一定要追上这伙明军,绝不能让他们再跑掉!”
拜音图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因为明军根本就没打算跑。
将近申初时,建奴大军终于到达夏镇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