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忍耐的限度
锥儿直到把茉儿脚上的刺都挑清了,这才抬头说:“小姐,你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不待茉儿回答,先一步奔出去。良久,打了一盆热水,将茉儿的脚泡在水盆里,轻轻替她按摩揉搓。
茉儿看她眼皮红红的,知道她哭过了,也不挑明,只默默的任她为自己把脚擦干。锥儿收拾好了盆子,对茉儿说:“小姐,你试试还疼吗?那么多,我也不知道都挑清了没?”
茉儿道:“好,我站起来试试。”
不待锥儿来扶,自己已经下了地。连走了两步,说:“没事了,只是皮肉伤。”
锥儿道:“这我就放心了。”
茉儿看锥儿出门的背影,轻声说:“谢谢。”
灯下,茉儿看着手里的书在发呆。
忽然灯影一闪,一个人笑道:“你倒惬意的很,枉费我如此担心你。”
茉儿一抬头,居然是吴梦檀,奇道:“怎么是你?”
吴梦檀一撩袍子坐下,说:“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应该昨夜就来。”
茉儿轻轻啐了他一口,说:“明明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非要披着这样可憎的铠甲?”
“哈,你这话问的好,你为什么,我就为什么。”
茉儿不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今天你在皇宫,究竟为了什么要委曲求全?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沉默就是对他的纵容和对你相公的侮辱?如果你不在乎多侮辱他一次,我可不就应该昨天晚上来补你一个值得怀念的洞房花烛夜。”
茉儿呵了一声,说:“我以为他能明白。”
“你太高估了男人的忍耐限度。”
“是我太爱挑战男人的这个限度吧。”
“彼此彼此。你的挑战,不过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也是对他的奢求。你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放弃了自己的决定权,想要通过对方的决择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
“他不是我的良人。”
吴梦檀摇头一笑,问:“他是谁的良人?是兰心的?谁又是你的良人?到了现在,你还在拿这个做为搪塞的借口。”
茉儿不说话。吴梦檀又道:“无论你接受与否,你和温暖茗已经走在了开始的路上。说结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你仍然如此的放任,正如你所说,这条荆棘路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代替你走完它,甚至,有可能连身边一个支持者都没有。你在饱受苦痛的折磨时还要受到别人的非议和不解,这无形之中增加了你前进的负重。”
茉儿微微苦笑,道:“吴梦檀,我以为为你会对我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一切都过去了。”
吴梦檀摇头,说:“我的确想如此的安慰你。”
“可是哭没有任何意义,对不对?它并不能真正的告诉我光明在哪里,方向在哪里。”
吴梦檀耸耸肩,说:“有很多看似无意义的事,也许它的意义就在于它本身。你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在于你追求的过程中忽略了过程本身的意义。”
茉儿道:“我疯了,和你在这说些胡话。”
吴梦檀伸伸胳膊,道:“我觉得也是,我和你都疯了。休息吧。”说时像是在自己家里,手脚摊开,往茉儿床上一躺。
茉儿推他:“你回自己的家,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不识好人心,怕你寂寞,所以来陪你。”
“有你在,我才更觉得寂寞。”茉儿不理他,也自己躺下来。
吴梦檀一条手臂伸过来,搂住茉儿的纤腰。茉儿轻声喝道:“吴梦檀——”
“我在,听得见,你大可以再温柔一些,或者叫我檀——”话未说完先唉哟了一声,松了手,揉着自己的胳膊内侧说:“你是不是女人,这么用力的掐我。”
茉儿道:“你的温柔多情,不要浪费在我的身上。”
“真是不解风情,没关系,你跟我在一起,会慢慢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的。”
他自说他的,只要不动手动脚,茉儿就不理他。
吴梦檀问茉儿:“如果你家相公忽然心血来潮到这看望自己的妻子,却发现你和另一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会怎么样?”
茉儿不答,心想:首先得这个如果成立。只是,他凭什么会心血来潮。为什么自己总会有比较,为什么自己总是如此失望,是因为真的对他抱有希望吗?这希望的根源是什么?自己口口声声的说着对他没有感情,不屑于他对自己有没有感情,难道都是假的?
吴梦檀在那自说自话,道:“茉儿,这是个问题呢,你们必须得解决。”
“怎么解决,你教我。”
“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不就行了,没必要为自己可怜的自尊折磨自己。”
茉儿的心紧了紧,道:“真的是为了可怜的自尊吗?事情的原委是什么?我想起来就觉得头痛,我没有办法把这件事一次次的提出来,酝酿着怎么让别人接受。这样下去不好吗?他是他,我是我,永远互不干涉。”
“呵。”吴梦檀笑起来,说:“茉儿,你真天真。你以为你们不会有肌肤之亲了吗?男人把闺房之事和感情可以分得很清楚。可以是为了爱,为了恨,甚至,什么也不为。”
茉儿忽然打了个寒颤,她明白吴梦檀的意思,也能想像得出温暖茗那样自制的人一旦爆发脾气会有多么可怕。却面上强自平静,说:“无所谓,反正已经是昨日黄花。”
吴梦檀挨着茉儿,支起一条手臂,看着茉儿道:
“孟以茉,和我走好不好?”
茉儿阖着眼,说:“好,我们去哪里?”
“你喜欢去哪就去哪?”
“真的么?”
“当然。”
“我想去个能隐居的地方。有山有水,不受世间俗务的缠绕。”
“嗯,只有你和我,胜过神仙眷侣。”
……
茉儿的呼吸渐渐平稳,几不可闻。吴梦檀轻声叹息一声,说:“孟以茉,如果能换得你的自由,恐怕我就不能再自由了。如果我能下得去手,如果我能待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你就自由了。而且,这也仅仅只是一种可能。”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