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这样能行吗?”叶公子裹着磨损到仅剩一层布料的毛毯,被夜风一吹冷的打哆嗦。几分钟前,那一声巨响差点把他的小心脏吓破。“金漫到底是鸿王府的嫡亲大郡主,她的身份家世在你我之上啊。”
“家世?浮沉馆里的家世不如半个馒头值钱。叶公子,你这话说的是在指责本侯做事不周到吗?”周康横了叶公子一眼,看他抿着唇不说话,随即了悟的一笑,“还是叶公子不满我没有将计划提前告诉你?”
叶公子苍白俊俏的脸上一僵,随即连连摆手,把手里的扇子摇的快要断了,“岂敢岂敢。”
周康没再说话,和他并肩站着,看硝烟尘土飞扬的西院里人仰马翻。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的人便冲了进去,将巡逻的还未反应过来的书生迅速解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即包围了西院。
藤蔓庭院后面的那间石屋,此刻已经被炸的坍塌了大半,只剩下东南边的墙壁还在岌岌可危的支撑着。
金漫。
就算你有铜头铁臂,今天也休想逃出生天!
叶公子畏寒似的打了个哆嗦,略带遗憾的看着那片焦土,“提前给小侯爷道喜,恭喜您重新收回浮沉馆的管理大权。”
“侯爷。”温如玉慢吞吞的爬了上来,和他们一起站在山坡上。
“叶公子身子不好,先回吧,待天亮了,再请你来看看。”周康阴笑了两声,朝叶公子虚虚的抱了抱拳。
叶公子也不推辞,转身离开,被小随从扶着下了山坡,在山脚处叶公子脸色陡然一变,回头对着随行的小厮说道,“速去,安排我们的人撤离。”
小厮紧张的问道,“撤退多少人?”
“全部。”叶公子深吸一口气,回望一地狼藉的西院,“这一次,浮沉馆是真的完了。”
西院,藤蔓庭院旁,金漫石屋。
落石堆叠死死的卡住唯一的门,金漫向窗子望去,窗子亦是被一地的碎石堵死,甚至塌方让窗子原本的轮廓都无法看出。
不知道那群家伙到底放了什么,威力如此之大!
洛川一直劝说金漫快点把自己的手臂砍下来,独自逃走。
金漫强压下心头的凌乱,一边在空间里搜索有没有其他称手的工具。可惜的是,除了这个便携千斤顶之外,她再也没有合适的东西来撑开眼前这堵压在洛川身上的石墙。
金漫蹲下身,看了看洛川被压住的地方,外伤如何不得看见全貌,但是他露在外面的部分因为血流不通,皮肤紫得吓人。
“你之前说过,”金漫缓缓起身,一边摩挲着那些坚不可摧的碎石,不放弃任何一点能拆开的机会。
洛川艰难的仰起头看着她,黑暗之间,洛川的眼眸仍然闪闪发亮,他望着金漫的神情是如此迫切。
“你说,只要我不抛弃你,你就很开心了。”狭小的空间里,金漫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生怕惹下更多的碎石,给洛川造成二次伤害。
“但是你现在要抛下我,自己面对危险。”功夫不负有心人,金漫终于找到一处裂缝较大的地方。
“我不同意!”高高举起手中的流光,狠狠的落下,插进那道缝隙之中,双手握住流光的把手,用尽全力的撬开一点,又一点。
月光洒进来的更多。
洛川几乎是同时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她要用这把小小的匕首,将这面墙拆解。
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何眼神如此迫切,他从出生起就被抛弃。
被抛弃成了他的梦魇。他从内心深处怕被金漫舍弃。然而在塌方的那个瞬间,他几乎想也没想的希望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危险和伤害。
他迫切,是因为他想金漫活下去的想法,灼烧着他的神经生疼。
可此时看见她半弯着腰,之手撑在头的上方,防止滚石滑落砸伤他,另一只手努着劲的用匕首霍开那些只能容纳一刀宽的缝隙……那些从灵魂深处来的灼烧感蓦的烧疼了他的眼睛。狭窄的空间里,金漫始终维持着这个动作,手臂可以看到越来越明显的颤抖,汗珠滴落,溅到他的脸颊,和他的眼泪混为一体。
洛川别开头,不愿再看她此时狼狈的样子。
“还有,你……你想让我砍了你的手臂自己跑路,其实是想让我把你弄成残疾,好一辈子赖着我是不是?”金漫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她也根本无暇扒拉一下。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谁也不能从我金漫手上讨走便宜。”她故意说笑着,不时看一眼洛川的情况。
“外面。”洛川撑起身子,仔细倾听,“外面好像不杀人了。”
“不会真杀的。”金漫说的斩钉截铁,同时双手把一块砖从缝隙中抽了出来,掉落一地碎屑。“周康的目标是我,我不出现,他们不会死。”
“但也拖不了太久,我要加快速度了。闭上眼睛。”金漫叼着匕首把头发全部拢到脑后,紧了紧高马尾,继而双手飞快的协作,插进缝隙,拔刀,撬动。
这样的动作金漫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双手早已磨得血肉模糊。一块一块的石头被流光翘起,再被她小心的取出,丢弃在一边。
金漫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祈祷外面的书生们,能够多支撑一会儿。
她不能看着洛川成残废,也不想他们为自己送命。
做一个好人,可真难呐。
另一边的院落之中。
从前的藤蔓已经塌方殆尽,满地的枯枝盘旋着,一些有韧性的枝条被小侯爷的人拿在手里,成了捆绑众书生最好的工具。
鹿苹被捆在最前面,两个汉子按着他的肩膀,甚至让他的脖子都无法扬起,头脸贴在地上,只能从下向上看。他的身后鹿鸣,黄生,以及其他的书生们也都如此,双手反绑,头脸低沉到地面。
“这么说,你们谁都不愿意去叫大郡主出来,是不是?”周康一脚踩上一个书生的手,书生痛的惨呼,破布缝制的靴子发狠的碾了碾,“再不说,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书生涨红了脸,始终咬着牙,没有出声。
“来人,砍!”周康一声令下,书生身后的那个汉子立刻拿起了石刀,在他的手腕上反复切割。痛苦哀嚎,接连不断的从这个年轻人口中发出,周康看着他被砍下一半的手和满地的血,又问了第二次,“你愿不愿意,去求大郡主出来?”
简单的打打杀杀,不过是让人的身体臣服,比如此刻的书生,他痛的几乎快要昏死过去,猩红的眼睛显示了此时的愤怒,可是他咬破了唇,挤出了几个字。
“死也不会。”
人的精神,不可摧折。
周康没想到他是个硬骨头,狞笑着接过汉子手里的石刀,极其缓慢的划开那暴露在外的筋脉,书生终于挺刑不过昏死了。
鹿鸣大声的骂着周康,很快也被人踩住了脸,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数到三,谁去央求金漫出来,我就放他一条活路。”
活路,两个字对浮沉馆的人来说,有绝对的冲击力。
他们被困牢笼,始终追寻的就是活路。
但现在活路的另外一端,被人放上了背信弃义这块巨石,让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书生们,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鹿苹看了一眼仍然不断反抗,被周康手下不断踢打的弟弟,率先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仍然轻声细语,和平时与大家讨论诗文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别骂了鹿鸣,折辱了读书人的斯文。”鹿苹顿了一下,又说道,“大郡主最不喜欢你骂人了。”
鹿鸣果然闭了嘴,鹿苹的话比那些人的拳脚更让他快速的安静了下来。
“死鸭子,个个嘴硬。来人,我数到三,没有人站出来的话,就先拿把他们的右手砍下来!”周康眼底有歇斯底里的疯狂,笑容愈发狰狞,“若还没有人,就再把他们的左手砍下来。”
“读书人没了手,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周康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他不仅要在身体上摧残他们,还要在精神上让他们完全崩溃。
汉子执刀的手举起时,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人站了起来,“老子读书读了一辈子,从没学过忘恩负义这四字如何书写!古人为知己抛头颅洒热血,我辈为何不可效仿?仗着祖师爷给的浅薄学问,斗胆说一句,老子不敢当大郡主的知己,但是愿意为她血溅于此!”
这人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身子猛地一拧,向小侯爷是身上迅速冲了过去,显然是要同归于尽。
周康被他狠狠撞倒在地,那半老的书生撞在地上,顿时满嘴鲜血。被周康的手下强行拉起,仍旧哈哈大笑,丝毫不惧。
“周康!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罢,第二次朝周康撞了过去,周康气急败坏,挣脱开吓人的搀扶,夺过一把石刀,毫不犹豫的完全没入半老书生的胸口。
死尸委顿倒地,双目仍然虎视眈眈的瞪着周康。
“想死还不容易!本侯爷成全你!”周康悍然起身,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还有谁,不怕死的过来!”
小加跑了过来,偷偷在周康耳边说了几句。周康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这么为她一心求死,真是愚蠢!我告诉你们,金漫已经带着她的小白脸跑了!”周康肆意的嘲讽着,看着这些书生瞬间死灰般的脸色,甚是满意。
“不可能!我不信!”鹿鸣第一个叫嚷起来。
“不然她为什么不来救你们?这边的动静还小吗?别自欺欺人了。”
“西屋塌了,大郡主出不来才会这样!”
“鹿鸣!别和他废话!大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她必然是被绊住了手脚,才无法脱身的。”鹿苹反驳道,“若大郡主真的已经跑了,他还在这儿费劲审问我们做什么?早冲进去了。”
“对啊,听鹿鸣的,别上当!”黄生被人踩着嘴还不老实,“等那恶婆子出来,有你们好受的!”
“动手,动手!”周康不耐烦的挥手,执刀的人纷纷往前,举手欲要砍去。
但他的手上的石刀,被一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