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泗照常拿起来一篇奏折准备给始皇帝口述以供始皇帝分析批阅。
打眼一看……又是夸自己的奏折……
赵泗想了想将其置于一边,拿起来下一篇奏折。
近来夸自己的奏折越来越多了,至于为何会出现此等情况赵泗心里也是门清。
无非就是关乎于立储之事,曲线救国嘛。
说到底就是捡始皇帝爱听的说,哄着始皇帝先把储君定下来。
你看您的皇长孙这么好,这长公子生下来他不是也有大功?
当一个君王的意志不因群臣的言论而裹挟的时候,臣子自然会顺应君王的想法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怎得不念了?”始皇帝看向赵泗将方才的奏折放下问道。
“说的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赵泗笑了一下。
“念来听听。”始皇帝摆了摆手。
“皇长孙赵泗……丰姿岐嶷,仁孝纯深,聪明仁爱……”赵泗闻声一本正经的念了起来。
始皇帝闻声吭哧一下愣是没憋住笑了出来:“行了,不用念了。”
打从自家好圣孙观政以来,得益于始皇帝的言传身教,赵泗的治国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一国细务,询问赵泗的意见他已经能够没有任何疏漏,不过相应的,脸皮却也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这对始皇帝来说倒也不错,最起码赵泗听话又聪明,还会逗闷子。
爷孙共同阅政,处理枯燥无味的国事之时也难得多出来了几分消遣。
“都说了,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赵泗摊了摊手。
最开始出现这样的奏折赵泗是真的看的脸红,自家便宜老爹迟迟没有立储,麾下的支持者那真是等急眼了……
但是看得多了,也就那样,赵泗本来脸皮就厚,始皇帝又没少拿群臣的奏折打趣赵泗,久而久之,赵泗也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你倒是脸皮厚的。”始皇帝白了一眼。
“还是留中不发?”赵泗将奏折放在一边开口问道。
始皇帝对关乎于立储的奏折一直都是留中不发,这是群臣和始皇帝的博弈。
嗯,说博弈也不太恰当,应该说是讨价还价,总之就目前而言始皇帝肯定还没有满意。
“予朕瞧瞧。”始皇帝摆了摆手,赵泗闻声递上奏折。
和始皇帝预计的没有什么区别。
开篇先对着赵泗一顿猛夸,然后又顺带的夸了一下扶苏,言及扶苏的德行,最后拐弯抹角殊途同归,还是到了立储之上。
夸赵泗,始皇帝很开心。
但是很显然,这篇奏折通篇下来依旧没有出现始皇帝想要看到的内容。
始皇帝沉吟片刻,却没有一如既往的选择留中不发。
而是提笔批阅……
批阅完后,顺手扔给了赵泗整理。
赵泗接过奏折整理妥当叠放在一边,顺手瞄了一眼始皇帝的回复。
“朕既闻之,卿言之有理,然立储非小事,非贤德而不能居,仍要细纠。”
赵泗心中微动,很显然这是始皇帝再次主动向群臣释放讯号了。
批阅过后的奏折没累积一会就会有宫人带走回复给各部,若是不那么紧要的则可以翌日回复,赵泗每天干的工作大概就是将群臣递上来的奏折根据事情大小紧急分门别类的交给始皇帝,然后将始皇帝回复的奏折再分门别类的整理妥当。
不消多久……
关于始皇帝的回复正式递于各部。
冯去疾也
“陛下回复立储之奏了……”
冯去疾看着面前始皇帝的批阅陷入了沉思之中。
尽管,始皇帝依旧没有同意立储。
但是始皇帝不再是留中不发,而是愿意进行回复,态度的转变就说明了一切。
“如此看来,陛下对小公子所爱更甚……”
“陛下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我等应该继续上奏,谏言陛下议论立储之事!”
周围的御史纷纷开口,唯有冯去疾眉头紧皱。
“陛下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大夫何故如此?”身侧的御史开口发问。
“陛下独爱长孙而不爱长子,不使父子亲近,长此以往,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冯去疾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愿意释放这个信号,说明他们的迂回战略是有效的。
夸扶苏言立储始皇帝已读不回。
夸赵泗顺便说立储始皇帝却回了,背后深意一想便知。
可正因为如此,冯去疾才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眼下始皇帝仅仅是回复,并不准备拿出来议论,也不准备敲定立储之事,这说明他们方向找对了,但是做的,还没有达到始皇帝的心理预期。
“自陛下继位以来,秦近四十年储君未定,值此之际,该以国本为重。”白应幽幽的声音传来。
冯去疾闻声撇了一眼白应,转而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是也,合该先谏言陛下,议定储君。”
使父子不亲近,偏爱赵泗,父子之间会不会生出来什么间隙,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先把储君定下来了吧,再说了以后的事那都以后再说,他们这群老骨头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继续上书劝奏吧,再不济也该拿出来向群臣讨论,而不该继续如此拖延。”冯去疾开口道。
始皇帝的回复虽然模糊,但好歹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定心剂。
大家知道始皇帝想要看到的风向,因此各自发挥自己的才能继续上书立储之事。
因为始皇帝的态度问题,所以这一次夸奖赵泗的奏折更多,赵泗的风评开始迅速拔高提升。
一时之间,朝野之上,竟都是有关于赵泗的议论,直将赵泗夸的直逼圣人。
甚至倘若赵泗不是孙子而是儿子,赵泗反而是最有资格成为储君的那个人。
于是关中的人逐渐也认为赵泗是一个合格的皇室和继承人。
关内的老秦人也自发的开始抱有了一定的期待。
扶苏本来风评就很好,现在还有一个风评更甚的长孙赵泗。
中下层的人只会根据风闻判断。
于是他们想当然的认为,一切都是欣欣向荣,未来会更好更美。
毕竟长公子是好人,长孙也是好人。
始皇帝之后,将是两代圣明之君,这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于是人心自发的开始出现一些倾斜……
这一次,扶苏的党羽是真的开始发力了。
立储就在眼前,他们遵循始皇帝的意志不断的试探拉扯旁敲侧击。
于是赵泗的名气进一步攀升……
关内的风也终于吹向了关外,吹到了赵地。
萧何张苍等人还在赶往赵地的路上。
但是刘邦卢绾陈胜吴广四人本就在赵地。
而且赵泗的身世大白于天日和刘邦也脱不开关系,甚至于如果当时刘邦一念之差,自作主张,献上的并不是俘虏,而是赵国宗室的头颅……
那赵泗的身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会被埋没,甚至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缺乏关键性线索,始皇帝认,但是宗室不认,一样是白瞎,哪能如同现在一般名正言顺?
刘邦等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且送上了珍贵的助攻,而现在也到了他们收获回报的时候。
“卢绾!卢绾!”
接过信件的刘邦一把抱住了站在一旁的卢绾又跳又叫。
“兄长这是作甚?”
一旁闲聊的陈胜吴广也向刘邦投向怪异的目光。
平定公子歇以后,陈余仓促之间起事,赵地叛乱因此开始不断迸发。
因为真正的大军尚未到来,郡兵又多和本地贵胄又勾结,官府之内更是不缺贵族之人,所以整个赵地的局势略显被动。
公子歇只是被推出来的意志表率,公子歇被捕不代表赵地就会安定。
于是刘邦凭借黑冰台的身份,据城而守。
赵地凭黑冰台那三瓜俩枣肯定无法顾忌,但是守得一郡安宁对刘邦来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况且客观来说,贵族这个阶级是具备软弱性的。
说是造反不如说是示威,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始皇帝收回迁王陵令。
因此陈余以及一众草头王看起来声势很大……但是却迟迟不能动摇秦国在赵地的根本。
所谓养寇自重,无外如是。
倘若始皇帝收回迁王陵令,顷刻之间,所谓的叛乱自然而然就安定了。
所以……也就那样。
除了燕楚二地以及南越……傻子实在是太多了,其实其他地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当然,如果真的出现一个豪杰能够正面击溃秦国的平叛大军,让他们看到掀翻秦国的希望,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压下重注。
然而事实上是燕国的叛乱在冬天之前就快被秦国的大军给碾平了。
王贲到底是个狠人,在燕国杀王屠族,以震慑人心。
到最后燕国本地贵胄哪怕亲自参与进去都无济于事,现在燕国虽然因为王贲的镇压仇恨情绪空前高涨,然而却只能节节败退。
说白了,在地方上凭借家族几百年的经营闹出来点动静不是什么难事。
一些人脉广泛家世不俗的甚至可以掌握一郡之地的军政大权。
欺负欺负郡兵算不得什么本事。
郡兵都是本地人,哪个贵胄不能忽悠一下本地的老百姓?
庶人智短,给点钱粮,让秦国地方陷入行政混乱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问题在于能不能挡住秦国的平叛兵力。
这才是重头戏,正面战场上能赢才行。
而这个时候始皇帝登基以后不断进行大基建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
钱粮军械源源不断自关中直接通过驰道运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