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听令,传召长公子扶苏。
始皇帝看向坦然的赵樱。
赵樱身为赵国宗室,哪怕已经较为偏远,但依旧富贵,故而生的标致,落落大方。
最重要的是,从眉目之间,真的能看出来和赵泗有几分相像之处。
面貌特征不会骗人,其实从公子歇和赵樱进来的时候始皇帝就已经看出来了,赵樱和公子歇和赵泗之间是有几分神似的。
公子歇身为宗室,虽然人草包了一些,但是外貌还是不差的。
赵泗应该就是典型的外甥随舅,反倒是和扶苏看不出来太过相似,因此身世方面,始皇帝始终不能肯定。
不过现在当事人就在这里,始皇帝现在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开口询问了。
始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赵泗是你和扶苏的孩子?”
“是!”赵樱点了点头。
始皇帝闻声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赵樱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谁了?
不过根据现有线索,再加上容貌对比,其实到这里已经八九不离十,唯一差的也就是扶苏那边的肯定。
始皇帝看了一眼赵樱和公子歇,难得表情松缓了一些开口道:“既是宗室之后,无需躬礼,坐下等候吧。”
这话当然是托词,什么宗室之后,在始皇帝这里压根没有半点面子。
说一千道一万,纵然有千错万错罪不可赦的大罪,但是当赵樱肯定的告诉始皇帝,赵泗,是她的孩子,是
始皇帝的孙子,是大秦的宗室的时候,一切,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赵泗在始皇帝这里颇为特殊。
他是
始皇帝记得很清楚,他对赵泗的看重,其实是因为这小子给人的感觉很亲近,相处起来很舒适很轻松,让他压抑沉闷的心情能够得到缓解,让他能够感觉到年轻人的活跃。
最开始,始皇帝只以为这是有眼缘。
毕竟赵泗卖相不错,身材魁梧,长了个人样子,又懂事,知进退,愿意学习,知道进取。
直到现在,当赵樱终于肯定,一切都即将敲定落实的时候。
始皇帝忽然惊讶的发觉,或许,并不是因为眼缘。
难怪!
难怪见这小子
难怪赵泗这小子偶尔的失礼和跳脱乃至于逾矩自己也不以为意,难怪自己对赵泗总是拥有着远超其他臣子的容忍之心。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因为,这是来自于血脉的羁绊!
哪怕,他们在此之前从不知道对方的身世和关联,可冥冥之中血脉之间的牵绊依旧让赵泗这小子和其他臣子完全区别开来。
一切,都呼应上了。
始皇帝自然而然的将自己莫名其妙对赵泗的亲近和容忍于赵泗的身世牵扯起来,形成了自己能够理解的逻辑。
当然,这只是始皇帝如此认为。
实际上所谓血脉的羁绊都是扯淡,始皇帝
不光始皇帝看赵泗觉得亲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赵泗觉得亲近,哪怕是赵高。
至于后来为了医治始皇帝的身体外加拍马屁刷好感度,赵泗在始皇帝身边一直都是璞玉光环火力全开,始皇帝看赵泗不顺眼才是有鬼了。
只不过始皇帝必然不能理解所谓的金手指的,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血脉牵挂。
然而实际上,始皇帝儿子十八個,女儿二十多个,孙子孙女加起来超过三位数,能有羁绊的有几个?
也就扶苏胡亥勉强让始皇帝多看两眼罢了。
种种谬误让始皇帝形成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尽管错误,但这个判断从成立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根深蒂固,不容更改了。
乃至于爱屋及乌之下,公子歇和赵樱都得到了宽容的礼待。
始皇帝下意识的微微后仰,眼睛眯起来看着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公子歇和赵樱。
赵泗,是赵国宗室之后。
值得一提的是,赵国的嫡系血脉被始皇帝杀干净了,所以理论上来说,公子歇这一支就是赵国宗室血脉最正的一支,更不用说公子歇还是赵国宗室的族长。
而赵泗的母族出自这一支,同时赵泗又是他的孙子……
而现在,赵国宗室的族长也被捉到了咸阳。
在野宗室还有没有不好说,但是血统最纯的可都在咸阳,理论上来说,母族和父族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公子歇被秦国控制,赵泗天然拥有了赵国宗室的支持,哪怕是被迫支持,赵泗也拥有了对赵国之地的强宣称。
父族有人还好,现在赵国宗室父族没人,就算有血脉也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母系的赵泗还真就突出一个血统纯正。
始皇帝微微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一旁的公子歇,虽然已经被始皇帝许可坐下,可也是正襟危坐,丝毫不敢乱动,只拿目光撇向自己的妹妹赵樱。
他和这件事
关系很近,毕竟按照逻辑来说,他是赵樱的哥哥,是赵泗的舅舅,可偏偏他是啥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公子歇现在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妹妹不听话,时常反驳自己,整个人是失败主义,总是打击自己的反秦事业,可是他哪里想过,以前自己的妹妹比自己更狠!
千里迢迢跑到咸阳去刺杀扶苏!
但是这剧情怎么看怎么乱。
按照赵樱所说,不是刺杀去了么?怎么就刺到床上去了?还给生了个儿子?
以前公子歇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很疯,现在看来已经不能用疯来形容了。
当然,最难受的一点是他作为兄长对这一切居然是完全不知情的。
以至于公子歇现在心里对妹妹赵樱颇有埋怨,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同一个小丑。
不是,你早说啊!
早知道自己外甥是赵泗……
那自己起事岂不是更有希望?况且就算不起事,也不至于生活在秦国的监控之下吧?
不过,总算也是一件好事了。
毕竟在来到咸阳之前公子歇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的心愿就是保住赵国宗室香火。
现在看来,赵国宗室的香火,或许应该没问题了,毕竟赵泗,也算是赵国宗室所出。
自己也算是赵泗的舅舅,想来应该是不用赴死了。
至于一旁的赵樱,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谁也没看,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陷入了沉默。
在良久的沉默以后,黔终于回宫复命。
“陛下,长公子已至,正在侧殿等候,是否召见?”黔躬身行礼开口询问。
话音落下之际,沉默许久的赵樱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起脑袋侧过去看向宫门之外,却没看见身影,复又陷入了沉默。
“召!”始皇帝沉声开口。
黔躬身领命,传召扶苏。
不消片刻,扶苏来到门外,因黔去传召并未说是什么事情,因此也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只是瞧见始皇帝宫殿之内还跪坐两人,留给扶苏一个背影,似是一男一女,扶苏不疑有他,只是踏步入内,准备躬身行礼,待进入屋内,身子经过赵樱身边,下意识一眼,却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面容,不由得心神大震,但始皇帝在前,扶苏强行按耐住心中大震,依旧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坐吧!”始皇帝摆了摆手,懒得在繁文缛节之上纠缠,已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打算让扶苏验证,却不想扶苏比始皇帝更加急切。
“父皇……这是……”扶苏转身看向赵樱。
赵樱在这一刻也抬起头颅看向扶苏。
只这一眼,扶苏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跪坐在这里的正是和自己有过一段姻缘的瑛女。
“瑛女,你如何会在这里?”扶苏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她是赵国宗室之后,赵国宗室族长的亲妹妹,数日之前,赵国宗室欲复辟赵国,为黑冰台所破,宗室尽数被擒,自然会在这里!”始皇帝哼了一声开口。
“这……”扶苏看了一眼赵樱,发现赵樱已经低下了脑袋。
“朕让你来,只让你来看,她是否就是你先前和朕提及的瑛女。”始皇帝开口问道。
扶苏思绪纷乱,但还是点头。
容貌是做不得假,只看一眼,扶苏之前淡薄的记忆也就随之逐渐清晰,已经是完全能够照应的上了。
始皇帝这才点了点头。
好!对上了!
扶苏已经确定赵樱就是当年和他发生关系的瑛女。
那这就没问题了。
父亲,母亲,基本上都确定辨认出了彼此。
始皇帝摆了摆手开口:“带他们退下吧!”
黔躬身领命,带着瑛女和公子歇退下,宫殿之内,只剩下始皇帝和扶苏二人。
“父皇,瑛女她……这……”扶苏心中疑惑,主要是他掌握的线索明显比始皇帝少了很多,因此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瑛女就是赵樱,赵樱就是瑛女,她已经承认,赵泗正是伱和她所生之子,至于一个宗室之后,何故出现在你宫内,自为取你性命而来!”始皇帝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好大儿。
好好好!
还和刺客玩起来相爱相杀的把戏来了!
“刺杀我?”扶苏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始皇帝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说来奇怪,始皇帝或许是被扶苏气的多了,一见到扶苏就没啥好心情。
“赵泗,当真是我的孩子?”扶苏倒是习惯了始皇帝对自己的严苛,只是黑了个脸对扶苏已经是习以为常,因此继续询问。
提起来赵泗,始皇帝的脸色好了许多。
“赵泗于琅琊出海归来,朕可以肯定那是朕
扶苏闻声愣了一下道:“父皇要这么说,我初归咸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