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我门下门客……”公子歇闻听刀兵之声渐近怅然开口。
“公子大义!”刘邦闻声感慨点了点头。
公子歇门下门客死士在催促之下纷纷四散而走。
放肯定是要放的,困兽犹斗的道理刘邦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让卢绾调过来的可不是正规军,而是隶臣以及劳役,看起来两千人很多,实际上是充数的,真要是必死之局,别看公子歇麾下愿意留下来决一死战的门客不多,但是还真有可能出什么岔子。
既然公子歇愿意开这个口,刘邦自然也会做这个顺水人情。
真要是两千正规军,刘邦还跟公子歇废什么话,他也压根用不着冒险行事,早就直截了当给公子歇拿下了。
见麾下门客四散而走,公子歇拔剑长叹:“事败非在于我,乃天命也!”
说罢横剑于颈,做出自刎姿态。
刘邦闻声心头一惊,只觉得心头一震,见公子歇打算自刎,却顾不了自己心头莫名的感觉来自于何处,连忙上前夺过长剑远远丢在一边,一把抱住公子歇将其压在身下。
“公子可不能死,再死赵国的宗室还有什么人供奉呢?”
纯粹就是扯淡,赵国的宗室关刘邦什么事,无非就是活捉的功劳很显然更大,你把活人送过去跟送一个脑袋回去意义是不一样的,杀不杀,那就是始皇帝的事了。
公子歇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站在一旁的赵樱见状也放松了准备冲上前去的动作,尔后轻声开口。
“兄乃宗室之后,还请君放开家兄,我自会管控好兄长。”赵樱上前轻声开口。
“这位是……”刘邦抬眼一看,一個颇为靓丽的身影跃入眼前,老流氓果然是颜控,态度都缓和了许多。
“赵国宗室女,你身下压着的,正是家兄。”赵樱大方开口。
“那感情好,一并绑了!”刘邦闻言连忙摆手叫人。
此时公子歇的门客在公子歇的争取之下各自散去,最大的阻碍消失,卢绾已经带人杀入了近前。
“另外在仔细搜搜,我看这些个女子也像是宗室之后,切不能走脱一个!”刘邦眨了眨眼睛对卢绾发出暗示。
卢绾一看厅堂之内还有一些瑟缩着的使女歌姬舞姬,嘿嘿一笑心领神会,准备带着麾下的隶臣捉人。
“使女歌姬舞姬若是足下喜欢,我便做主一并送给足下,只是我和兄长毕竟是宗室之后,还请足下善待。”赵樱轻声开口。
“糊涂,现在都是我的了!”刘邦闻声混不吝的性格暴露。
对于黑冰台而言,有点小动作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是真正意义上的清澈,刘邦还算是比较能克制自己的,大财不贪,小财有度,碰线的不沾,已经是难得的做事之人。
抄家钱财需要清点不能动,使女歌姬舞姬始皇帝又不需要,刘邦当然得给黑冰台的兄弟们争取点福利。
“亡国之人,还讲什么仪度?”卢绾嘟囔了一句。
赵樱皱了皱眉头看着一身狼狈的兄长叹了一口气。
“我家自于秦国上卿有旧。”赵樱开口,尽管兄长不怎么聪明,但是她还是想为兄长,也是为自己,同样是为赵国的宗室,争取一个较为体面的结局。
“姑娘是不知道什么是黑冰台?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莫说上卿。就是当今右相,也不能再黑冰台指手画脚!”刘邦哼了一声亲自拿起绳子准备对公子歇和赵樱五花大绑。
“那这个上卿是赵泗呢?”赵樱轻声开口。
刘邦一愣,手下的绳子忽的落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拿捏不住,转而若无其事的来到卢绾身旁用肩膀戳了戳。
“她说和主公有旧……”刘邦皱了皱眉头。
“这等造反大事,怎么还和主公扯上了?”卢绾闻声一脸震惊莫名,悄咪咪回头看了一眼。
“不能吧……”刘邦挠了挠头眉眼露出一丝深沉。
刘邦卢绾等人自然不知道赵泗的身世线索,更不知道赵泗的身份和赵国宗室居然有关联。
而始皇帝在这方面也只是嘱咐过王翦,指示王翦一旦天下乱起,优先平定赵国叛乱,逮捕活捉赵国宗室。
谁能想到,公子歇阴差阳错的招揽了刘邦曾经的老大哥张耳,而张耳又阴差阳错的找上了刘邦,让刘邦得以在叛乱发生之前平定了公子歇,让公子歇胎死腹中。
刘邦想当然的认为,自家主公和反贼扯上了关系。
“不对,我看他们分明在陷害忠良之士!”刘邦眼中一狠,心中暗暗揣摩。
“这种事情不能武断吧……”卢绾挠了挠头小声说道。
刘邦一想也是,自己作为属下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够多,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
“且先礼待,另外从黑冰台递件于上卿,只说公子歇欲反,如今已经平定,具体细节暂且不提。
再给主公发一封急信询问……且看主公如何回复,归程路上,你我且先以礼相待,再打探一二,先弄清楚到
底是何关系再说。”刘邦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黑冰台干了这么大事可能是需要给黑冰台领导人上卿顿若打报告的。
可是现在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是赵樱突然说他们和赵泗有关系,而赵泗是刘邦等人的主公和真正的靠山。
陈胜吴广刘邦卢绾都在黑冰台,且都出自赵泗门下,因此是天然的团地,此事容不得刘邦不谨慎。
因此刘邦留了一个小心眼,要求给顿若的报告上只写已经平叛,但是具体死活却含糊带过。
至于是死是活,那就要看是什么关系了。
刘邦从来都不是什么犹犹豫豫之人,倘若主公真的牵扯进来,那活的,也能够因此而死。
黑冰台是始皇帝的忠犬,但老实说,刘邦是为了荣华富贵,他还停留在低级趣味之上,也没什么远大崇高的报复。
况且他又不是什么老秦人,他的忠诚当然只针对于赵泗,毕竟他的一切都是因为赵泗而得来的。
所以,刘邦只有一个原则。
主公,绝对不能出事!
丰沛二县,刘邦交好之乡人大多都和赵泗关系密切,就算赵泗不想自保,刘邦也会帮着赵泗自保。
很显然,这就是汉高祖刘邦作为属下的主观能动性,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听令行事的蠢人。
不过同样,刘邦也没有擅自行动。
因此在赵樱开口以后,刘邦一反常态,督促黑冰台部众必须约束手脚,并且都宗室内眷,不论男女老幼都以礼相待。
就连公子歇这个造反的主要责任人也被刘邦妥善安置照顾。
只不过对外,却没有放出来半点消息,除了黑冰台内部,没有人知道赵国宗室究竟是死是活,究竟逃走了多少,被捉走了多少。
他们看似活着,实则处于薛定谔的生死状态。
而另一边,赵地也因此大受震惊。
就很草率……
他们还没造反呢,赵国宗室先没了。
赵国宗室力量肯定没有多少了,但是宗室无疑是一块极好的招牌。
毕竟复国这个大口号可以天然的让一国之人紧密的围绕着团结在一起,汇聚起来巨大的力量。
一家之力,不过一亭乡兵就能够轻易剿灭。
而十家之力,需要出动县兵。
和百家千家万家之财物人力,紧密的围绕复国的主体,环绕在赵国宗室之下,借由现成的制度和体系,顷刻之间就能够复制出来一套从上到下的政府班子,甚至对于赵人来说,也很容易接受这种统治。
这是天然的政治正确和大义所在。
而现在,问题是赵国宗室团灭了……
大意失大义了。
虽然公子歇志大才疏,但是不论怎么说,他确实是唯一一个旗帜性人物。
换成任何一个人喊出来复国,站在君王的角度,都不可能有他这么天然具有正确性质。
就算潦草推出来几个傀儡……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奔赴代郡的陈余更是人麻了……
他还没找到李左车呢,公子歇先没了……
当然,天下的进程并不会因为公子歇一个人的败亡而停止。
就在刘邦逮捕公子歇之时,燕国旧贵联合戎人以及败亡的东胡人共推燕太子丹之孙姬润为燕王,辽东数县改旗易帜,辽东各郡县掀起不同程度的骚动和动乱,本地郡兵仓促防守,围绕渔阳郡展开了攻防战。
同时,楚国旧贵联合南越诸部共推熊心为楚王,桂林郡,象郡发生严重骚乱,岭南诸部北上攻城,而江东一带也多有骚动,有城池四陷。
张良复领沧海君之命,引秽人渡海,于东海之畔掀起骚乱。
同期天下各地皆有骚乱因此而起,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遍地烽火狼烟之感。
而刘邦,一边旁敲侧击公子歇赵樱和赵泗的关系,一边焦急的等待赵泗的回信。
“兄何故愁眉不展?”卢绾看着一脸苦相的刘邦开口发问。
“那赵樱聪慧,我旁敲侧击,她一概不回,只在含糊其辞,因此杀也不是,送也不是,只能幽困于黑冰台之内,咸阳那边不回信,我都不敢把他们往咸阳送……”刘邦叹了一口气说道。
送了,万一把赵泗扯进叛乱里面事情可就大了。
杀了,万一是其他关系呢?
“你说他们和主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这……也没听主公说过啊。”刘邦叹了一口气。
情报不足,面对这种事情实在是难办,不管是哪个选项,选择错误的后果都不是刘邦可以轻易承担的。
“兄长都不知道还要问我……”卢绾摇了摇头。
“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如今信件或许已经传到主公门下,可是等到主公回信还要许久,距离赵地平叛已经过了一些时日,虽然已经报捷,但是详细文书口供若是迟迟不发出去,恐怕顿若也会生疑,可是主公不回信,这具体经过我没法写啊……”刘邦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