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毒源,乌有之飞快地将蓝色小蜥蜴放进笼子,又拿了药布猛擦蜥蜴的小爪爪,因为刚才它接触到了那幅画。
虽说灵蜥天生扛毒,这点危险对它没什么。但乌有之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四爪儿子”。
“一定就是这幅画,没跑了。”他抬头看着那副《雪松盖虎图》,铁口直断。
甄玉小心翼翼走到画的近前,她用垫了厚布的手指,掀开画仔细看了看。
白墙上,留下了明显的印子,这幅画挂在这儿少说也有大半年了。
然而卷轴部分,非常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细尘——晏家的奴仆再怎么细致,也不可能每天来擦卷轴上沾的灰尘。
这幅画,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看来是一副赝品。”
甄玉说着,拉过椅子,她跳上去,举手小心翼翼将这副《雪松盖虎图》取了下来。
“行了,至少找到是什么东西害死了老冯。”她望着手中的画,轻声说。
岑子岳一群人正在屋外等得心焦,忽见甄玉和乌有之推门出来,甄玉的手里垫着厚厚的布,她拎着一副画卷。
“玉儿,这幅画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甄玉厉声喝道:“别过来!别碰这幅画!”
她这一嗓子,奴仆和侍卫们都惊住了,好些人吓得纷纷后退,有人小声道:“不会吧?!有毒的是这幅画?”
“你们说得没错!”乌有之严肃道,“都离这幅画远一点,它用的颜料里,一定掺入了割心毒!”
甄玉抬头看看他们:“你们谁知道这幅画是你们老爷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几个老仆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个迟疑地说:“好像有些日子了……”
“嗯,老爷的恩师离京,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甄玉点点头:“你们看,我手中这幅画,装裱非常新,从上到下没有沾染一点灰,这是最近才制造出来的赝品!”
奴仆们一片震惊!
这副冒牌的《雪松盖虎图》被甄玉卷起来,扔在前院的墙角,她又嘱咐周围人,不要接近它。
因此剩下的问题是:究竟是谁,用什么样的办法,偷偷将这副有毒的假画替换了真作,挂在晏明川书房里的?
“我有个问题。”岑子岳皱眉道,“为什么晏都督只是昏迷,而老冯竟然死了呢?”
“晏大人正值壮年,老冯年纪太大了。”乌有之沉着脸道,“年迈体弱的人,本身更扛不住剧毒。”
甄玉摇头:“不止如此。我猜老冯碰过那幅画。我看过书桌的位置,是被人推动过的,地上的灰辙非常明显。也就是说,舅舅昏倒时撞到桌子,正好把画给撞歪了。”
老冯日常是个仔细而谨慎的人,他收拾书桌时,发现画被撞歪了。
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伸手去调整。
晏明川只是吸入空气里的毒素,而老冯则是皮肤直接接触了毒药本身。
……一条人命,就这样交代了。
甄玉将自己的推断,和晏夫人说了一遍。
晏夫人听完也是神色大变,她没想到,黑手竟然这么轻易伸入了自己的家中!
“舅妈,照我的推断,家中必然有突厥的内鬼。”甄玉坚定地说,“这种事,不是外人随随便便就能干下的。”
晏夫人定下神来:“你说得对。玉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把所有可能进入书房的下人找出来。”
不多时,府中的奴仆全部被带到了前院,除了少数几个确定没机会进入书房的,其余的人,分成几排,个个面目惶恐地站在太阳底下。
晏夫人看着这些熟识的面孔,不禁心中生寒。
她是个性情平和的人,只要不触底线,她平时对下人多是宽容为主,晏夫人哪里会想到,突厥的内鬼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人都聚齐了,她便将书房画作被换,画上有毒的事,大致说了说。
“这事儿,就是咱们府里人做的。谁收了外头的银子,做了内贼?”晏夫人提高声音,“现在站出来,我还可以赐他一个全尸!”
前院站了这么多人,然而在晏夫人这句话之后,竟鸦雀无声。
仆人们一个个面白唇青,满脸惶恐,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的眼神里全都充满了猜忌,然而,没有一个人出声。
甄玉在一旁,淡淡道:“没人认?那就一个也别想逃了。你们一块儿受罚吧,就算真无辜,也只能怪你们身边那个内贼,连带着你们吃挂落。”
她又转向晏夫人,冷声道:“舅妈,让人拿碎瓷瓦子来,让他们全都跪在这里!一日不说就跪一日,不准喝水!我倒要看看,那个内贼的骨头能有多硬!”
奴仆们一听,全都吓坏了,这是五月天,太阳烤得像火一样,这种天气跪在太阳地里,跪得还是碎瓷瓦子,还不给水!
那不是等着被折磨死吗!
很多胆小扛不住的,当时就哭了起来,院子里有喊冤的,有骂内贼的,有求饶的,更有互相指责开撕的……一时热闹难当。
晏夫人也有点不安
了,她低声道:“玉儿,真要这么做吗?”
甄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一家主母,这点决断都下不了吗?
但表面上,她依然柔声劝道:“舅妈您想想,内贼一天不揪出来,我舅舅就一天还处在危险之中,谁知这内贼会不会再次下毒呢?他只会藏于这些奴仆中间,退一万步,咱们就算报官,衙门来了人,也还是这套审讯的法子呀。倒不如由您亲自找出内鬼来,自己做处置,这样一来,晏家的脸面也维护住了。”
甄玉说得太有道理了,晏夫人也只能沉默点头。
她们商议的时候,岑子岳却再次留意到晏思瑶。
只见她躲在人群后面,坐在角落的椅子里,蜷缩着身子,面色白得吓人,垂着头,一声不吭。细细再看,她竟然在轻轻发抖。
全没了往昔那颐指气使的高傲小姐样儿。
岑子岳心中立即有了警觉,他慢慢走过去,弯下腰,看着晏思瑶。
“思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的声音虽轻,却犹如晨钟暮鼓一般,敲响在晏思瑶的耳畔!
吓得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岑子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他能感觉到,晏思瑶全身都在发软,往下坠,他险些没能捞住她!
“思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