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岑子岳一进门,狠狠一拍桌子,吓得黄二姐和几个小厮赶紧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他今天没穿那身武官的服饰,也没带任何下属,一个人微服私访,为此还换了一身文雅士子的便装,青色的薄绸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气质儒雅,显得格外飘逸俊朗。
但是岑子岳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飘逸”,而是怒冲冲的,典型的怒发冲冠。
这屋里其他人都跪了,唯有甄玉,只是站起身来,微微一福。
岑子岳一见她这毫无惭意的表情,心里怒火就更盛,他冷笑道:“你们这里的花样,还越玩越新鲜了?摘个面纱都要高价拍卖?”
甄玉不卑不亢道:“这件事,好像和王爷您没关系吧?”
岑子岳被她一句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喜欢一遍遍地卖自己?卖上瘾了吗!”
甄玉被他说得也火大了,连连冷笑道:“我卖不卖自己,和王爷有什么相干?”
黄二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心想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和亲王对吵?
于是她慌忙劝住甄玉,又赔笑道:“王爷您别怪玉姑娘,她性子就是这么直,您好好儿和她说,她会听您的。”
又给甄玉重重使了个眼色,黄二姐这才带着人出去了。
房间里再度只剩他们俩,岑子岳缓了缓语气,这才道:“昨天不是说了吗,我来替你赎身。不过是银钱小事,难道我拿不出这点银子来?”
身为亲王,又手握重兵,岑子岳平时虽然谈不上颐指气使,毕竟也是有尊严的。
此刻他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近乎低声下气了,可以说十分罕见。
甄玉没料到他会放下架子到这个地步,惊讶之余,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定了定神,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如果再和岑子岳在这些斤两小事上拌嘴不停,恐怕会延误了大事。
天香馆的大火,她再怎么神机妙算,终究有力所不逮的地方。
如果能获得岑子岳这种手握重权者的支持,很多困难就能迎刃而解。
她毕竟是冲着救人来的。一切,都得为拯救苍生而让步。
于是甄玉定下主意,她先拿了椅子,请岑子岳坐下,自己又在岑子岳对面床边坐下来。
她这突如其来的冷静和客套,把岑子岳给弄愣住了,愕然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王爷谈一件天大的事情。”甄玉正色道,“昨晚,王爷带着官兵进天香馆搜捕朝廷钦犯,后来,有下文了吗?”
一听她问这件事,岑子岳不免有几分沮丧,他摇摇头:“别提了。闹到后半夜,也没抓到人。”
“你们抓的,恐怕不是什么朝廷钦犯吧?”甄玉试探着问。
岑子岳心头一震,抬头看她,一时也顾不上有被套话的嫌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甄玉思忖半晌,终于决定,和盘托出:“你们要抓的,其实是个突厥人,对不对?”
岑子岳脸色一变,腾的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又从何而知!难不成你是……”
他嘴里,“突厥奸细”四个字还没出口,又顿住,因为岑子岳也感到,这推测极为不合理。
甄玉看出来了,却依然平心静气道:“王爷,你既知宋小义下了狱,想必是亲自去了一趟清江县衙吧,多半,也把我过往这十几年打听得清清楚楚。你觉得我像个突厥奸细吗?”
岑子岳被她说得一时赧然,只得松开手:“嗯,你不可能是突厥那边的探子。”
甄玉点头:“我虽不是突厥那边的,但昨晚,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们想抓的那个人,就藏在我的屋子内。”
岑子岳又是一惊,但这次他好歹忍住,没有立即发火:“怎么说?”
“为掩人耳目,我把他藏在被子里,所以你们谁也没察觉。”甄玉一指床上的被褥,“至于我为什么帮他,那完全是出于一时同情,并无他意。而且当时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事后再发觉不对,已经晚了。”
岑子岳紧紧盯着她:“你是怎么看出他不对的?”
甄玉毫不躲闪,同样紧紧盯着岑子岳的眼睛,声音却压得低低的:“王爷,他是金发。”
岑子岳这下子,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突厥的国土,目前差不多是大祁的三分之一,其实算相当辽阔了。而且经过“一百年大乱斗”,突厥统一了北方很多小的游牧民族,所以那边人种复杂,头发颜色各异,虽仍以黑色居多,但也有灰色、银色、碧色,还有少量海外贩卖进来的奴隶是红头发。
唯独突厥的王室,全部,是金发。
这甚至成了突厥王族最显眼的标志。
“这个人,黄二姐和他相熟,据说是西北来的皮货贩子,而且超级有钱。”甄玉一字一顿道,“他是三月底到的澜蔷,一出手就非常阔绰,自称姓梁,单名一个徵字。王爷,您细想想,这会是谁?可别告诉我您猜不着。”
岑子岳心头轰轰乱响!
百多年前,突
厥立国,国号为大粱,定都凉州。另外,突厥的王室复姓“阙离”,那位赫赫有名的优蓝太子,叫阙离徵。
据说这位优蓝太子,年纪和岑子岳相当,很早就带兵打仗,而且容貌俊美,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汉化程度非常高,与那些只会说突厥语的老王族们,完全不一样。
沉吟良久,岑子岳这才慢慢道:“我近来接到线报,说有突厥的要紧人物,偷偷潜入大祁腹地,而且伴随着大量财物流动的迹象,说明突厥必然是有所图谋。但这边并不知道是谁进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甄玉当然知道这些突厥人要做什么,只是此刻,她没法和这位颐亲王讲太多。
岑子岳想到这儿,倏地抬起眼睛,看着她:“你怎么懂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