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到了景元帝的面前。
当他得知永泰公主被突厥人绑架,突厥人还不准全城搜捕,景元帝勃然大怒。
“他们说不准搜捕,你们就真的不动窝了?!”他气得一拍桌子,“人都被绑走了,你们总得做点什么!”
岑子岳赶紧道:“皇兄请息怒,突厥人还提了别的要求。”
他将信放在景元帝面前:“这是今早被一枚箭射进兵马司院子里的。”
景元帝一愣,他拿过信,细细一读,脸色更加不好看。
“他说见就见?把朕当成了什么?”景元帝一把将信拍在桌上,他冷冷狞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藩属国吗?!大祁可不是它突厥周边那些无用的小邦!”
岑子岳此刻,也是急得五内俱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直白地劝景元帝答应,于是只好搜肠刮肚、艰难无比地说:“优蓝太子那个人,臣是打过几次交道的,此人非常狡诈,而且心狠手辣。他既然说要把永泰公主的人头挂在城头上,那就一定做得出来……”
话没说完,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景元帝竟把桌上的文房四宝全都扫到地上!
岑子岳吓了一跳,他慌忙道:“陛下!”
景元帝面色铁青,他坐在椅子里,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动了真怒。
良久,他忽然轻声道:“答应他的要求。”
岑子岳简直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兄,你是说……”
“他不是要见朕吗?”景元帝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好,朕就答应他!”
得到了皇帝确凿的回答,接下来就好办了,按照阙离徵在信中的要求,如果景元帝肯见他,那就在皇城城头的东南侧,摆上一块白色的大石头,如果不肯见他,就摆上一块黑色的大石头。
这样一来,无论阙离徵身处京师的哪个角落,只要找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就能看见来自景元帝的回答。
正午时分,一块白色的汉白玉石,被摆在了皇城城头。
那天,到了夜色将将笼罩的时分,太傅晏昉竟亲自来到了颐亲王府。
他将一封信,送到了岑子岳的手上,太傅说,这封信是被人用箭射进太傅夫人的院子里。
岑子岳一听,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就是因为早上的事,无论是鹿毅的兵马司还是京兆尹的衙门周围,他都派了人守在那里,希望在突厥方面再次来信的时候,逮住那个往院子里射箭的人!
谁想到这一次,突厥人却把信射进了太傅家里,还是太傅夫人居住的院落……这谁能防备到呢?!
这封信被丫头拾到,当即交给了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年轻时是有名的才女,接过信一看,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马上就将信交给了丈夫。
“优蓝太子要求,明日正午,他要和圣上在京郊的折柳亭相见,彼此不能带任何侍从。”
岑子岳默默看着那封信,然后站起身:“我这就进宫,面见圣上。”
太傅吃了一惊:“可是已经这么晚了……”
“没关系,圣上嘱咐过我,任何时候,只要突厥那边来了消息,就立即通知他,无论白天晚上。”
太傅一听这话,不知为何,沉默了。
岑子岳换好衣服,正要走,太傅忽然喊住他。
“王爷,你觉得圣上……会去见突厥人吗?”
岑子岳非常肯定地说:“会。”
次日,出来京师向南的那条路上,布满了哨兵,几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弄得百姓们都心慌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到了近午时分,这条路进入戒严状态,彻底禁止通行。
负责安全保障的是颐亲王的亲兵,以及鹿毅的兵马司。
这次景元帝并未大张旗鼓,他坐了一乘普通的轿子,带着不多的几个宫廷侍卫,如果不知详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哪户的员外老爷出门。
到了折柳亭跟前,景元帝从轿子上下来。
他今天没穿龙袍,却是一副微服私访的打扮,看上去像个保养甚好的中年官僚。
岑子岳赶紧上前,低声道:“皇兄,人马都布置好了,附近的山上,鹿指挥使也带着人安置在各处,突厥人一旦进来,必定插翅难飞。”
景元帝点了点头,只淡淡说了句:“不要轻举妄动。”
“是!”
折柳亭这个地方,本来是送别的场所,亲朋好友远行,送到这里就应该作别了。
景元帝走进亭子,里面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有小监在石凳上铺了锦褥,又有人伺候茶水,景元帝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于是众人退下,只剩了颐亲王陪在左右。
岑子岳很紧张,眼睛始终盯着从京师方向过来的路,景元帝却一派泰然自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不用着急,既然是对方找咱们谈,他就一定会来的。”
岑子岳苦笑道:“我没有皇兄这么沉稳的能耐……啊!来了!”
只见,从京师过来了一人一马,那明确的方向,就是冲着折柳亭来
的!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岑子岳不禁愕然道,“他还真是不怕死啊!”
景元帝静静看着这骑白马的青年走到亭子跟前,跳下马来,一脸微笑走进亭子。
“陛下恕罪,城门口盘查太复杂,耽误了一点时间。”
他先向景元帝行了礼,又看看一脸震惊的岑子岳,于是微微一笑:“王爷,咱们又见面了。”
岑子岳好容易收起惊讶,他冷冷道:“阙离徵,你胆子可真不小啊!只身前来,你不怕我们大祁将你变成瓮中鳖吗!”
阙离徵微笑着摇摇头:“我不觉得你们会这么做,永泰公主虽然是个小姑娘,可是在你们心里,她比我这个突厥贼子,值钱多了。”
岑子岳正要开口,阙离徵突然把脸色一变,冷声道:“王爷,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打嘴炮的,我要找的是你们大祁的天子。请你退下。”
他竟然一开口就这么不给脸!
岑子岳正要发作,景元帝却轻轻一挡:“阿岳,你先下去。”
天子发了话,岑子岳无法,只得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