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年想的深,而浥轻尘呢?
她之心思婉转,怕也不比那九曲河滩少多少。自小周庄回来,便在抚灵阁枯坐到天明。
黑嵋摇摇走上花厅,身后跟着一冷一热两婢。冷的自然是缇红,热的不外乎鳞锦儿。
而冷热,是指二人的气质。
缇红本来生的不差,从前秀质天成不失机灵可爱之处。如今经过了种种风波,退尽残红独留清冷。
至于鳞锦儿,风尘女子。
自打定了主意,便发奋使出百般手段。种种媚惑,不一而举。
只是黑嵋的反应令人玩味儿,既不接纳也不阻止,由她搔首弄姿,眼波款款。那一点似有意若无意,引的人愈发卖力施为。
两人是婢,是仆,见了浥轻尘自然是要作礼。
缇红还好,鳞锦儿这般媚视烟行无疑触了这礁石。
登时惹来一阵杀机,吓得她有如落花委地,瑟瑟发抖的靠向黑嵋,怯生生探出半个脑袋,娇滴滴的嗔道:「主人,您看,吓死奴婢了。」
浥轻尘道:「昨夜阁下为何不将云行雨击杀?」
而今又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
黑嵋一旁坐下,道:「你明知道百里素鹤出现,人是杀不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缇红见状,适时奉上清茶。
鳞锦儿讨了个没趣儿,便厚着脸皮大着胆子,抬手勾住他脖颈坐了下来。
这一来,屋子里空气又紧了三分。
但是说也怪,黑嵋非但没有怒斥反而十分配合的搂紧其腰肢。
大清早的,来了一出活色生香。
「够了。」
「哦?听缇红讲楼主甚是善解人意,本座还以为你我同是大雅之人,这小小的皮肉之趣早已跳出。
想不到,楼主也难逃一个俗字。」
浥轻尘面色铁青,道:「怎么?我帮你调教好一个丫头,送你受用。如今得了几日枕边风,这是要来给佳人出气,给我难堪?」
是这样吗,缇红?
缇红不语,眼观鼻鼻观心。
黑嵋道:「楼主何须动怒,本座乃是礼尚往来,此乃谢礼。」
「谢礼?」你家的谢礼就是一出活、春、宫?那真真是好大一份谢礼。
别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打的什么主意?
「当然。」黑嵋言之凿凿,把鳞锦儿撩拨的宛如一滩烂泥,说话的功夫已是红霞满腮,香汗淋漓,那一身衣物已然敞开八九。
说是风光无限不为过,偏又至紧关要的地方又给遮了半隐半现。
一颗、春、心,荡漾了无边。
就在她想要继续的时候,身体陡然失衡,扑通摔在地上。
登时满腹欲、火,如浇了一盆冷水。
在浥轻尘的眼里,她看到了轻视。在这个男人眼里,她看到的无情。在缇红眼中,她什么都看不到。
普通女子碰到这种情况,定会羞愧难当。
但她不是普通女子,普通女子也做不出这种勾当。
三下两下将衣物穿戴好,随意的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仍旧敛了裙摆依偎在其脚下,柔声道:「主人好坏,都弄疼奴婢了。」
黑嵋接过缇红递来的手帕,一根根的擦拭手指,道:「是吗?」
「是啊,人家好疼。
不信您看看,都红了,肿了。」
浥轻尘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恨不得一掌拍死她才好。
耐着性子对黑嵋道:「我要离开一会儿,希望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别坏了,我的好事。
黑嵋抬眸,道:「楼主这是要亲自结果云行雨,还是要去找出休门?」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只要阁下记住你我的约定就行。」
「那是自然,本座自来守约,楼主大可放心。」
话音刚落,陈留拖着半条命终于回到了抚灵阁。不想撞倒了廊下的花盆,霎时滚下台阶。
灾畲闻声而出,疾疾奔至。
小小身子凭的有一把力气,硬是将人从地上搀了起来。
正待要扶回房间,浥轻尘喝到:「站住。」
主仆两个将将回身,陈留费力的抬起耷拉的脑袋,道:「楼主叫住我等何事?」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陈留抬手,看着信封,微微递前,闷声道:「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年轻人,他说有封信给陈某。
陈某问他作何,他只说收了信便知道给谁。」
「送信的人呢?」
「走了。」
「走了?」
「是。」
「那你知道这封信是谁的?」说罢,她回眸看向黑嵋、缇红乃至鳞锦儿,眼中寒意森然
凛冽。
黑嵋道:「不是本座,也不是本座的人。楼主不相信,何不打开信封看看信究竟是何人所有?」
「但愿你们没有。」
浥轻尘冷声,步下台阶接过信。
打开一看,赫然是白纸一张。
顿时,面色陡变。
黑嵋见状,放下手帕,一脚踢开鳞锦儿,来到滴水檐下。
道:「有情况?」
「你自己看。」
「这是?」
空白的?
浥轻尘颔首,黑嵋看罢把信交还,同陈留道:「这封信还有谁看过?」
「没有。」陈留摇头。
黑嵋道:「那就怪了,不是你也非楼主,更非本座。好好一封信,怎可能变成白纸?
除非……」
浥轻尘沉眸:「除非什么?」
「除非这是有人戏耍,本就白纸一张。否则,就是对方有咱们不知道的法门将字迹隐去。
所以,才会是白纸一张。」
陈留咳了几嗓子,嘴角渗出血迹。
昨夜一战,他伤的不轻,有命苟回来已是侥天之幸。当时情形,金光混杂罡风掌劲儿,压根就看不清内中如何。
金钩撒出,自己也受到冲击。
随后飞出百余里,落地便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转,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拖着伤体回来。
灾畲很是担忧:「大人?」
「没事,死不了。」真要死,也拦不住。况且,咱们和尸体打交道的,还害怕死吗?
说着,吸了一口气。
道:「信既然二位看不到,那就说明信不是给二位的,烦请将信给回,让陈某有始有终。」
黑嵋朝浥轻尘递了一个眼色,抚灵阁就那么几个人。不是给他们的,那就是「他们」的。
浥轻尘也回过味,看来是自己虚惊一场。
遂将信还给他,冷声道:「既如此,为何不说清楚?」
陈留道:「信上未属姓名,陈某如何能得知此信究竟属谁?不得已,只好先来请教二位。」
「你倒是实话。」
「陈某与诸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与诸位一心。不管这封信是谁的,理当先同二位请示。
但不知,解药何时与我?」
浥轻尘忽然大笑,笑声清脆朗朗却又夹
带肃杀:「陈留,你自外面回来就不看事儿的么?」.五
「陈某不懂。」
「勇王中的是什么毒?阎王叫人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五更早已经过了,你还来同我要解药,是不是傻的天真?」
「……」
「大人?」灾畲急呼,吃力的腾出一只手替其顺气,可是不管他多努力多用心,急火攻心的人一点的听不进去。
陈留不敢想,也不敢再问。
他怕,怕听到那个字眼。
可是不问,他又害怕听到外面的人马齐动,害怕有一丝声响。
灾畲不忍,怒向浥轻尘:「浥楼主,我主为您出生入死,您既然答应了,为何又要出尔反尔?」
「我几时出尔反尔了,小鬼头?」
「你答应过会给解药。」
「是他自己回来的晚,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不说我主不会存此心念。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个害人精,坏人。」
「住口,我姑念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口出狂言,休怪我送你二人上路。」
「我……」
「不可无理。」陈留低眸呵斥,而后勉强拱手作礼道:「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是陈某失态,还请楼主勿怪。」
浥轻尘俏脸生寒,道:「小?活了几百年还叫小?凡人投胎,都够他投上好几回。」
「陈某管教不当,楼主要责罚罚我好了,还请放过他。」
「他又不是你的种,我就打杀了又何妨?」
正当二人争执,一道声音忽然介入。
「楼主息怒。」
「是你们?」
柒鸴与崔山君笑笑缓步自拐角走出,来到院中,睇眼陈留手上的信,取过交与崔山君。
道:「楼主暂息雷霆之怒,不如卖在下一个面子如何?」
浥轻尘眼眸微转,道:「愿闻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不过他也算替我二人送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向楼主讨保两条性命应该不为过。」
「如此说,这信是二位的?」
「当然。」
「为何不见内容。」
「这是百里家的秘法,百里流年卖了个巧儿,我这么说楼主可明白?」
原来如此,只要不是咱们里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