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寂人关键时刻突破桎梏,这使的林卯始料不及。
仓皇之间,险被其反杀。
低眸看了眼胸前汩汩冒出来的殷红,忍不住自嘲的笑起来,进而化作一股子狠辣。
他是恨,真的很恨。
不将对方剥皮拆骨,难平此意。
似乎,也只有除了这个昔日的奴才,日后他才能在素鹤面前直起腰杆说话。
也只有如此,搂着忘忧的细腰他才能对自己说,美人属于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美人儿想要他死。
那浅浅一眸,风情是撒出去鱼钩子。扎在肉里,要不了命,却能让有些人痛。当疼痛过后,是酥酥麻麻的痒。
无需言语,即可让人赴汤蹈火。
明知那一眼的含义是什么,可就像喝了毒、药,心甘情愿的饮下。
是故,躲过邹寂人致命一击后,他愈发的下手阴狠。
看他如此,落在忘忧眼底无不是讽刺。
这算什么?
得不到的在骚动,得不到便是最好的吗?
得到的,便活该如草芥,被他践踏?
眼看两人打斗愈发白热化,心底更是起起伏伏不知颠过几多风波浪口。自己痛恨照红妆是真,要他死也真。
那是现在借着别人,送其上路?
还是再等等?
现在动手,几率有多大?
再等等,失败的可能又有多高?
微风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如同情人温柔的抚摸,让她怔了一下,随后笑着陷入沉思。
而与此同时,藏身虚空的两人对上彼此的眼神。
半边梅那垂下的头发在风中是纹丝不乱,身上的血腥犹未散尽。侧眸瞥向云端之下,道:“如此看,没在下什么事。
告辞!”
云行雨知其来意,遂颔首回道:“阁下欲往何处?”
“没什么,就是有人觉得无生门大典在即不够热闹。
要一起吗?”
“不了。”
云行雨婉拒其邀,视线落在下方,意思再清楚不过。
半边梅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遂默默在心底掐了个咒子,随风消散在他眼前。
而他在送走半边梅以后,便无声无息回到结界之内。
四正盟众人见到他回来,一时齐齐围上前,七嘴八舌的问到:“仙长,外头如何?”
“是啊,邹仙友行不行?不行的话,就请打开结界放我们出去跟林卯这个小人拼了。”
“对,要不是他和萧老四勾结,当初小桐流域我们也不会白白牺牲那么多弟兄。”明明流血是他们,到头来还得背负骂名。
“就是,就是……”
云行雨其实不大喜欢和人相处,尤其是人多。总会让他多出几分不适应,但涵养告诉他不可以如此。
无甚表情的脸上按下心头种种,道:“无妨,诸位安心即可。”
“可是……”
有人不放心,还想再说什么被忙完琐事出来的罗旦一把拉住,暗示其不可多言。随即示意众人先下去候着,有事大家再出力就行。
众人见他这般意思,也就不在执着出去。同云行雨作了礼,三三两两一道走开。
见众人都走了,罗旦这才执手赔礼道:“方才大伙儿说话不知轻重,多有得罪,还请仙长勿要介怀。”
“哪里话。”
罗旦闻言,旋即松了口气。
道:“请教仙长,仙长甫从外头回来,可知盟主他们现况如何?”
说到底,四正盟从前和天地堂一起,声明多有狼藉。纵然弟兄们个个肝胆忠义,但架不住世人积毁销骨。
加上投奔素鹤,更是把自己放到火堆上烤。
小周庄待了这许久,没等到该回来的人,反
而等来了林卯这不速之客,他的担忧就不足为奇。
云行雨转身看向结界之外,沉声道:“快了。”
罗旦寻声望去,不晓得这声快了是指邹寂人与林卯的打斗,还是指自家盟主。观他如此自若,想来结果都不会太差。
于是找了个理由离开,起初脚步还略带沉重,后来便是愈见轻松。
云行雨没有回头,也没开口挽留。
却在心里觉得这个罗旦称得上是扈西河的贵人,如果不是他从旁规劝,怕是扈西河到死还在邪道打转。
想着他人的过去,想着自己的过去,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温娘……
林卯看着久攻不下的邹寂人,心头开始渐渐有几分浮躁。在他本意,收拾一个奴才实在花不了多少功夫。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差一点,他就可以送人进黄泉。
然就是这一点,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转变。
人没死不说,反而功体长了些许。
邹寂人锈剑急攻,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朵朵剑花璀璨生华。这个
昔日主子越急,他就越稳。
一次又一次,割破其肤洞穿其骨。
忘忧暗骂蠢货,这点破事就沉不住气。怪不得,一辈子就这点出息。
真是,孬货。
随即拔下头上一支发钗,放在掌心轻轻吹了口气。那发钗顿时化作妙龄女子,手持利剑翻身杀入其中。
乍见突如其来的助力,饶是林卯皮厚还是觉得自己老脸通红,臊的慌。这是美人儿面前丢人丢大发了,原想拿下邹寂人回去吹嘘一通。
这下好了,美人儿都亲自下场了。
忘忧睇着掌心,脸上婉转妩媚且不失一丝纯真柔情。
拍了拍柔荑,细语低声的道:“怎么?你是真不想再上奴家的门?”
林卯悻悻的收回目光,提剑游走,一边抽冷子补剑,一边暗暗自忖。
只道这娘们没安好心,怎么就变了主意?他迷恋她,却也清楚两人的相逢有问题。
否则,早不见晚不见,单单是那时候。
即便刚才她掩饰的再好,那丝丝杀意骗不过他的感知。是什么让一个人说放下杀机就放下?
爱?
目的?
他爱她的身体不假,她爱他可没有半点真。要不是自己见了鬼的无法自拔,未必有开始。
可她如今的相助,又是为了哪般?
身边的女子仿佛其眼睛一般,一般无二的同时勾唇冷笑:“贱骨头,奴家杀你,你不乐意。奴家救你,又觉得是奴家别有居心。
呵,贱不贱?”
说着,便不在看他。
一剑轻开别样局,或轻或柔,或狠或辣,皆透着凌乱,毫无章法。如同新人,又好比花架子。
但就是这样的剑法,叫邹寂人生出警惕之心。
不是对方有多高明,而是生疏之下潜藏太多危机。毕竟,人即受控忘忧就该知晓忘忧最让人忌惮的从来不是剑,是虫,是蛊。
思虑间,他想起了往日跟随素鹤的见闻。素鹤虽不曾言明,却也诸事不曾欺瞒。
再看看这种种,霎时间有了可怕的猜测。
随即锈剑左右抵挡,脚下力开千钧。
瞬息间,一脚踢在女子小腹,之后转身一剑欲送其肋。
忘忧冷眼,面上风情顷刻扫个干净。
大骂奴才该死,过去对自己不敬,如今还是不敬,真不是个东西。
可眼见女子受到迫害,她自是不可能坐视不管。既然现在不是除去林卯的良机,她与他势必还要继续纠缠。
既如此,路该铺的还得铺,桥该搭的还得搭。
心念微转,女子不避不闪,反而主动上前,自己撞上剑口。
邹寂人眸子紧缩
,暗道果然如此。
趁着女子抬手握剑的刹那,掌下急转,锈剑登时耀起金光,“呲溜”直奔林卯。
随即掌风再聚,呼啸击中其心口。
那女子倒飞如注,旋即触地猛弹。足尖离地三尺,呈诡异飞天之举。不待邹寂人回神,明眸乍狠,忽的落地。
但见地底隆动,黑烟伴着火花缭绕四射,缠绕盘旋径取其命。
邹寂人目色骤紧,足下登时虚步疾退,回首间握住锈剑反手抵住林卯逼杀,随即大力隔开。
“锵”的一声,震耳欲聋。
“想走,没门儿。”林卯说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趁势猛提真元,一掌灌入剑中。
狠辣眸光,尽显决绝。
大喝:“死来。”
“嗯……”邹寂人闷哼不已,此番受力非轻,额上顿现冷汗。拼命挣脱间,偏又遇着后方夺命来袭。一时,逃无可逃避无避。
“想逃?问过主人吗?”林卯冷声,阴恻恻嘶吼道。
当然,更多的是此刻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邹寂人,所有背叛的我林卯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他们是,你……也不例外。
话音刚落,邹寂人背后已是生受女子一击,一口朱红猛的喷出。
林卯不期被喷个正着,错愕之余给了邹寂人翻身的契机,顿见他顺势前倾,看着是要撞上剑刃,实则有样学样,来了招现学现卖,锈剑轻挑,随即拂袖卷住青锋,当下横剑架上其脖颈。
含血怒道:“你不配。”
说罢,一剑割下。
林卯僵住,很快回神。
登时欲抽身脱离,怎奈裹剑的袖子好似生了根发了芽,任凭他如何使力就是脱不得分毫。
急得大喊:“放过我,我认你做兄弟。
往后,你再不是奴才,是我林某人的亲兄弟。”
说罢,怕的闭上眼睛。
等了片刻,没有等来痛楚。
遂试探性的张开眸子,看见眼前这样熟悉又放大的脸,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的抽动。
一阵一阵,无不是在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终日打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