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里流年因此恼怒时,帘恨突然出现在眼前。
什么礼也不行,上来即是附耳低语。
言罢,一旁候命。
让百里流年站在原地,好一通出神。
心不在焉的找了个座随意坐下,便陷入沉思,连屋子里什么时候让人打扫干净的,都全然不知。
脑海里,都是帘恨带回来的消息。
要说事情发生,那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也就跟前的事儿。就好比其口中的面具人,然问题的关键不在面具人的出现,而在于其明面是救箕鴀,暗地里却对素鹤能杀不杀。
这已经不是三言两句,一句戏弄可以解释的清。
更何况,此人自己不动手还不许他人介入。也就明摆着要让百里素鹤多活几日,一想到今天满城的风风雨雨,原本对局面胜券在握的他,突然间多了几分不安。
别的不好说,至少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友。否则,帘恨不会到现在才得以解开禁制脱身。
论能为,该是何等可怖?
帘恨道:“主人,少真府那边可还要继续盯梢?”
百里流年默默摆手,道:“不用。”
即有如此人物,倘若箕鴀当真同菰晚风有勾连,那么去再多的人也是自投罗网。
有再多的消息,也是人家故意抛出的鱼饵。
与其做条自投罗网的鱼,不如退回岸上当渔夫。
“是。”
“这样,你附耳过来。”
帘恨话不多,从其言,俯首听罢即悄然离开。
眼见得人去屋空,望着新换好的书案,沉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来了一队小厮。
齐声道:“家主,有何吩咐?”
“从现在开始,就说本家主身体抱恙,概不见客。”
“是。”小厮虽不解,但知道不该问的别问,才能活的长久。
等他们都退下,方走到书案前重新落座。侧首看着火盆的星子噼啪闪烁,旋即有了动作。
提笔蘸墨,伏案疾书。
他们不是要百里素鹤背后的势力?他看此人就不错,不是与素鹤有关系,为何要留一手?
不是相识,怎会明杀暗帮?
与其让磾水灵、江使者借机逼死自己,倒不如祸水东引,让他们狗咬狗。
思及此,其下笔如生风。
很快就把信写好,丢入火盆,看着信纸一点点被吞噬干净。
做完这一切,才不疾不徐的回卧室躺好,美其名曰身体抱恙。
那边,果然“弦不樾”差人过来相邀,说是有事相商,但被小厮奉命打发回去。又过了会儿,成天混迹在菰家的百里乐人说要求见,一样被婉拒在白蘋怒涛之外。
百里乐人照旧一通骂骂咧咧,倒也没强行闯园。
但不知为何,睡在床上的人心里突然变得不安起来。睡的好好的也睡不下去,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
另一头,江使者捧着他的信找到磾水灵。
磾水灵最近被百里枭景冷落了些日子,倒不是百里枭景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而是在得知百里无霜肉身重铸无望后,他便起了认回百里素鹤这个儿子。
无论如何,百里氏的家业不可能交给一个无主之魂。如此一来,死后重生的百里素鹤便成了最佳人选。
百里无霜对此倒是很支持,他是打心里不想当什么少主。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无非就是想要当老子的承认儿子,当弟弟的把该还的还回去。
偏偏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倔,誓死不回头。
早知道当个孤魂野鬼这么好用,他早几千年就干了,哪儿用得着这么兜兜转转。
可他是开心了,他娘就不开心。
磾水灵铁了心断定素鹤背后必定还是实力未出,比之当初所谓母足尽灭,知情的都晓得那是百里枭景为了娶其母,暗中给她捏了个身份。
不然一个阿罗刹,如何进的了百里氏。
而能让百里枭景费尽心思要娶到手的阿罗刹,岂会是一般的阿罗刹?
是故,百里流年这封信可谓来的刚刚好。
“夫人,咱们要?”江使者做了个斩草除根的手势,问要不要派人做掉对方。
磾水灵看罢内容,随手把信震成齑粉,挑动眉山,娇笑道:“欲海天现在都什么情况?到了哪一步?”
“回夫人,已至大乱。”
谁知其反手便给了一巴掌,直把人掀翻在地,柔声道:“蠢货,本夫人问的是这个吗?”
江使者顾不得脸上红肿,忙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道:“属下愚钝,恳请夫人明示。”
“本夫人,问的是那个孽种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夫人是想?”
“废话,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可是,咱们不是答应过拂清风暂时不出手。少主肉身重铸,希望还在他手中。现在出手,要
是惹恼他,那少主肉身怎么办?”
不提还好,一提她怒火更甚。
当初要不是因为这点,她怎么会绕过那个孽种一码?可如今等也等了,盼了也盼,希望没看到,绝望倒是早早到了跟前。
既然她的儿子做不了未来家主,那个孽种也休想活着。
登时美目圆争,森森笑道:“越是如此,越要杀。”
江使者抬眸偷看,道:“属下这就去办。”
然他刚要走,即被磾水灵叫停。
“夫人何故叫住属下?”
磾水灵起身理了理衣袖,莲步轻移道:“没什么,你只要给本夫人盯住百里流年即可。
至于杀百里素鹤,我自有安排。”
“……是。”江使者怔了怔,拱手退下。
而在他离开后,磾水灵果然叫来自己亲信之人,吩咐下去,务必格杀百里素鹤及其背后之人。
“哟,这不是我们江大人者嘛?怎么,里面的没赏你杯茶喝?这么快就夹着尾巴出来了,实在是和你红人的身份不搭啊。”
一回头,正是伤好的听棋和雪霄陪着百里无霜散步至此。
百里无霜现在对自己母亲身边的人,那是一百个厌恶,怎么看怎么恶心,整天除了像蛆虫一样爬来爬去恶心人,就干不出什么像样的事儿。
江使者低眸咧嘴,缓缓转身作礼:“少主同我一介下人置气有何用?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听人话,办人事。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雪霄闻言松开听棋,上前道:“这人话和人事,得看谁去做?
不是披着一副人壳,他就是个人。”
话音未歇,百里无霜亦帮腔道:“可不是,这有些人从前是人,但不一定他就会一直做个人。
要我说呀,咱们还是走吧。
散步散到此处,也是你家少主我出门没看黄历,晦气。”
听棋往边靠了靠,挨百里无霜从跟前走过时,他悄悄侧眸偷眼相看。
顿时,引来一阵寒风。
“少主?”
“你念他是旧寮,他可不认你个故人。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抠下送给他看个够。
还不给我滚,要我请吗?”
“……我”
雪绡见状,立马拽了一把他的袖子,嗔道:“犯什么傻?和这种人尚想旧情,是嫌你家那位昔年死的不够惨?
还是现在活的太安稳,傻不傻?”
“我……”听棋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毕竟是曾经的故人,那时大家一起侍奉,有些事哪能说忘却便能忘却。
江使者看着这一幕,似乎也来了火气,嘲讽的冲茗园努了怒嘴角,道:“哼,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笑江某背主,少主怎么就想想我等背主之奴打下的一切又是谁在受用?
江某背主乃是活命,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
少主既享了这沾血的富贵,有什么资格来指摘我?
别忘了,那位才是主谋。”
“你说什么?”百里无霜回首戾目,模样霎时骇人。
“少主不必拿这做派来吓唬江某,江某苟活千年死了也不亏。倒是您的好母亲,可是处处为您着想。
就怕有人活着,坏您好事。
您说,咱俩谁不是人?”
说罢,即大踏步与离开。
“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她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想知道?您自己问吧。”
雪绡闻言,立时袖飞如龙。一记翻江倒海,直逼江使者心窝。
江使者冷哼,斥其不知所谓。
那一击他不避不闪,抬手如刃反取其气海。
“卑鄙。”
“江某这手使得明明白白,了不曾背后偷袭。要说卑鄙?那也恐怕不是在下吧,嗯?”
说罢,竟是出手如电啪啪攻其面门。
绕是雪绡应对极快,仍是慢了半拍。
顿时这两巴掌挨的结结实实,气的姑娘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一点教训,好教你知道什么头不可强出。江某就算是条狗,也是夫人跟前的狗,要打要罚自有夫人做主,轮不到你这霜园贱婢越俎代庖。”
“你……”雪绡气的跺脚,恨不得撕了他的烂嘴。
正欲再教训时,被百里无霜给叫住。
“退下。”
“少主?”
“退下。”
“是。”雪绡不想退,可见百里无霜是动了真火,顿时气的拂袖退回听棋身边,恶狠狠的瞪了江使者一眼。
江使者冷笑道:“怎么?打了狗,主人要来么?”
“我不跟你打,你够胆就使劲儿往我身上招呼。”
“……”
“不够,那就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
“说……”话到嘴边,他侧眸睇向茗园:“说说你的主人,她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