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双是百口莫辩:“我没有想攀高枝,我只是实话实说。”
一个绣娘讥讽:“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本想袖手旁观的,是见着人家王妃来了,才出头卖好儿的,这还不叫攀高枝儿?”
“我没有!”
阿双来此处,不到俩月,是因为绣工好,才被器重。她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造化,势必惹人妒忌。
“有没有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怎么我们都在,偏偏你听到了什么血光之灾,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贼喊捉贼,瞎编的。”
阿双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琮儿最见不得弱小被欺负,忙拉着海云舒:“娘亲,这个姐姐好可怜,你快帮帮她吧。”
连小孩子都能分清是非强弱,这些自私的人,却视若无睹。
海云舒不慌:“阿双,人没看清,声音听清了吗?”
阿双点头:“听清了。”
“好,”海云舒对胡绣娘说:“去把昨夜酉时到亥时所有出入锦绣坊的人都叫来。”
又盘问了门房,知道昨日深夜,并没有外人出入锦绣坊,那么议论下咒之事的,只可能是作坊内的人。
等人召集齐后,海云舒对阿双道:“你哪句听得最清?”
阿双想了想:“就是哪句‘必有血光之灾’。”
于是海云舒对在场人道:“那你们每个人就重复这句,好叫阿双听一听,是谁的声音。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见过这么审案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何等的奇特场面,一时之间,锦绣坊内竟然鸦雀无声。
“还不快说!”
然而,在海云舒的凌厉目光之下,众人只得一一开口。
首先开口的是胡绣娘,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必有血光之灾。”
接着是其他的绣女们,他们的声音或高或低,或清脆或沙哑,一句句“必有血光之灾”在锦绣坊内回荡。
也没人敢捏着嗓子说话,毕竟除了阿双,大家都是在绣坊做事多年的老相识,刻意改变声音,反倒引起怀疑。
一旁的阿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她努力地分辨着这些声音,希望能从中找到那个神秘的声音。
琮儿有些担忧:“娘亲,怎么办,好像这个办法行不通啊。”
海云舒示意他:“再等等看。”
琮儿忍不住又问:“那我们等多久啊?人家要是不说呢?”
海云舒微笑:“不着急,现在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再等一等。”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一个绣娘的身上都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些绣娘都是一脸的茫然和无奈。
“咦?幽羽呢?”
琮儿记得她刚才还在,怎么眨眼间的功夫,就不见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每个人的话都已经听完了。
海云舒问:“怎么样?听出来了吗?”
阿双似乎很沮丧,气馁地摇摇头:“没有……”
胡绣娘一拍手:“是呀,都说了没有的事儿。一看王妃要你当面对峙,就不敢了吧。王妃,此等妖女,攀附权贵不成就肆意陷害,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啊?”
周围的人也开始骚动起来,绣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而胡绣娘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阿双。
阿双跪在海云舒面前:“夫人,阿双没有说谎,真的有人要害您!”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海云舒的衣摆,眼中满是坚定和诚恳。
海云舒似乎并不慌,而是从容地拍了拍阿双的肩膀:“我信你。”
也正是这时,幽羽压了一位绣娘从后院过来。
“跪下。”
幽羽死死将此人摁在地上:“回主子,此人一直躲在暗室,被奴婢搜了出来。”
海云舒淡淡地道:“抬起头来。”
那绣娘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你躲什么?”
“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没躲。”
海云舒轻笑:“听说阿双要认人,你就想跑,可看绣坊外围的都是王府的兵,又不得不折返,这才躲到暗室里。”
绣娘吓得瑟瑟发抖。
原来,海云舒已料到此人不敢到前厅对峙,所以叫阿双听声音拖住时间,再让幽羽堵住绣坊出口。
那个畏首畏尾、躲起来的人,一定有猫腻。
海云舒言辞一凌冽:“你还不招?”
幽羽上去拎起她,摁进旁边的水缸里。
她咕噜咕噜地喝了好一通水,脸上憋得青紫。幽羽把她拽出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神,又被幽羽反压着胳膊,顿时痛得她嗷嗷大叫。
“是……是胡绣娘叫我这么做的,她给了我老道的住处,叫我去把咒符取来。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笔钱。”
“你胡说!”胡绣娘冲过来,一把揪住绣娘的衣领:“你这个贱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自己作恶,为什么要害我?”
她举起手,作势要打人。
绣娘一脸惶恐:“胡
大娘,我不是那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你休想把自己撇干净了。”
“你……”胡绣娘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看得出来,这个胡绣娘还是个关键人物。
海云舒:“胡大娘,还嘴硬呢?”
胡绣娘张口结舌,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海云舒缓步走到她身边:“不说也可以。幽羽,砍了她的手。”
幽羽直接把她拖到前面,捋起袖子,踩着她的手腕,手起刀落。
“等等!”胡绣娘大喊:“我说,我说!!”
胡绣娘终于哭了出来:“王妃饶命,这其实是静王妃的主意。”
众人哗然。
如今,除了住在宫里的贵人,静王妃可是最尊贵的皇亲国戚了,她竟会行如此污浊下作之事,简直有辱皇家尊严。
海云舒幽幽一笑:“这听着像那么回事了。”
“静王妃知道摄政王时常光顾我的生意,”胡绣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找到我,让我在你们成亲的吉服里做手脚,说是要给你们添点晦气……”
“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她害人?”
“王妃,我也是没办法。”胡绣娘抹着泪,“她说事成之后,许诺再帮我开两家绣坊。我自幼在宫里做事,一辈子当奴才,不敢跟主子说半个不字。若不听静王妃的,只怕这锦绣坊明日就关门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