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没想到海云舒会拒绝。他原本以为,海云舒会欣然答应,毕竟自己做了让步,她怎愿意错过这个天大的好处。
“为什么不行?”江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海云舒平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映照出他的疑惑与不甘。 她说:“我不相信空口白话。” 江父握紧拳头,竭力压抑住内心的冲动,他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在海云舒的掌控之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会是空口白话?” “不好意思江伯父,我是个生意人,觉得凡事拿嘴说,都不如写下来实在。” 海云舒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她始终平静地看着江父,仿佛在告诉对方,她早已看透他的心思,要耍小聪明就悠着点儿。 江父身体微微晃动,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冲动,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你要老夫写什么?”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写聘书、写礼书、写迎书,我要江家三媒六聘,正式提亲。” 想得美! 江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想到,海云舒会提出这种的要求。 口头答应已经是让步,她还想要三书六礼?如此一来,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江、海两家结亲了?若到时候反悔,可是要丢了名声。 江老爷子不吭声,双方僵持着。 也是在这时,江母急匆匆地冲进来。 “夫人,您慢点。”嬷嬷跟着直劝。 江母上前,一把推开旁边的孟姨娘,差点把她推到泥坑里。 然后打着手语质问江父——为什么不救二郎! 江父:“谁说我不救他了,这不正在想办法。” 江母再比划——二郎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敢不管他,我就磕死在你面前! 江母甚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肯定刚刚是听了江成璟在大狱里的“待遇”,这才着急上火,跟江父发难。 江父只觉得头大:“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来逼我?是我把他关大狱的?” 江母再扯着他——云舒是个好孩子,她能救二郎,你现在就答应她,我就要她做我的儿媳妇! 江父火大:“她是好人?笑话,她差点没把江家的天搅翻了!” 江母——我不管,我要二郎活着回来,我要江家认下云舒这个媳妇,我要琮儿做江家的长孙! 这女人当了半辈子哑巴,这会儿要求到一套接一套了。 江父瞧这群人轮番上阵,被扰得无心应战,唯有投降。 “行,娶她,娶她进门行了吧!你们一个个厉害的,都要做我的主了。等以后这丫头给你们好果子吃,可别来找我哭。” 江母直接吩咐管家——你,去备嫁妆、请媒人、做婚礼,一式一样都按规矩来。 管家偷偷瞄一眼孟姨娘:“这……” 这么多年,江家后院一直都是孟姨娘当家,夫人亲自安排事,还真是头一次。 在江老爷面前,孟姨娘肯定是对江母极近尊重和客气的。 孟姨娘对管家说:“你做事向来稳妥,我不担心。你只需照着夫人的吩咐去做,璟哥儿的婚事,都由夫人做主。” 从江家出来,小婵还问:“主子,奴婢觉得江老爷变了好多,从前在宛平,他也不这样儿啊。当时你跟江家哥儿定亲,他还是挺愿意的。” 海云舒笑笑:“宛平那小地方,哪比得上京城的繁华迷人眼,江老爷这些年见惯了世家豪门、骄奢淫逸,自然看不上咱们的出身了。” 小婵不服:“他自己不也是小地方、小官吏出身?” 海云舒道:“有些人蜜罐子里泡久了,就真忘了自己也是苦出身。他想拿架子就让他拿吧,我不吃他那一套就得了。” 不知是否是最近压力大的原因。 海云舒近日总爱做噩梦—— 大理寺的牢狱中,江成璟遍体鳞伤,血迹斑斑,他被锁链拴着,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脊背,不曾低头。 “江成璟,你还想救谁啊,你谁都救不了,包括你自己。”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江成璟蔑视着他,开口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 那人发出阴险的笑:“我不杀你,我杀她,杀了她,你也就死了……” “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本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笑得癫狂:“死无葬身之地的是她,是你,是海家。放心,我会一个个送你们上路,你们就在阴间团圆吧。” 海云舒瞪大眼睛去看,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只见猛然拔出腰间的剑,朝着江成璟狠狠刺去…… “不要!”海云舒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莺歌立刻点亮了烛火,安抚道:“主子,别怕。” 海云舒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冷汗顺着发丝滴落,身下是冰冷的石板地。 “主子?”莺歌担忧的声音将海云舒的神思拉回。 “江成璟……”海云舒捂住胸口,呢喃着。 梦中情景历历在目——江成璟满身是血,拴着他的锁链在暗黑的牢狱中拖行,发出沉闷的声响。 “主子又做噩梦了?” 海云舒缓过神,看着莺歌:“嗯。” 莺歌去香鼎里添了些香料,“这百惠香有凝神之效,奴婢找人寻的野方子,主子试试?” 海云舒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烛光在香鼎的烟雾中摇曳。
她说:“我没事。” 她不能有事。 江成璟还没出狱,她怎能自己先倒下? 海云舒接下来得把心思全都放在寻找凶手上,总不能承诺给了人家,到头来是口说无凭。 虞三娘办事很麻利,从公主府拿到名单,才三两天的功夫,她就已经将嫌犯的范围缩小到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庆侯府的女护卫,功夫一流,有作案条件,拇指有个伤疤,也符合证据。 另一个…… 海云舒看到名单时,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她?” 虞三娘问:“认识啊?” 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