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使放下茶壶:“你怎么瞧出来的?”
海云舒不慌不忙道:“听闻虞三娘是验尸的一把好手,握刀的茧子应该在虎口,而不是像她一样,手皮发白,手茧均匀,这是经常浣洗衣物,打杂做饭才有的痕迹。 “再者,虞三娘被人毁容,常带面纱示人,必不会用胭脂,可你看她的袖口却残留着胭脂的细粉。 “最后,我曾听说易容之术,若以人皮做面,食土粘连,效果最好。我从你身边走过时,闻到了一点点食土的味道,想来你这张标致的脸蛋,是易容后的。” 小女使听了笑声爽朗。 她一手揭了脸上的人皮,露出狰狞丑陋的疤:“有点东西,王爷是没看错你。” 眼前的女子,眸犹如寒冬的湖水,冷静而深邃,那里面藏着的是对世间的洞察和看透。 正是京城第一女捕头——虞三娘。 她随手扯了面纱遮在脸上:“看来我的易容术还需要精进。” 这时,刚才假扮三娘的女子也起身行礼,退到了门外。 虞三娘看座:“江湖险恶,不得不防,还请王妃见谅。” 海云舒回道:“客气了,叫我海云舒就好。”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海云舒没说。 前世,她跟虞三娘有过一面之缘,彼时海云舒赶集遭贼,银子被小偷抢走,是三娘路过,追了七八条街把丢失的钱袋子还到了她手上。 为了表示感谢,海云舒还将自己的翠玉手镯作为答谢给了她。 虞三娘是个肯为寻常百姓出力的好捕头。 只是身为女子,又得罪了权贵,最终落得个毁容丧命的下场。 也是唏嘘。 “说说吧,王爷遇到什么麻烦了?” 虞三娘的问话勾回了海云舒的思绪。 海云舒将楚清之死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那天人死后,确实只有勒痕,没有指印,不知怎么了,只隔了一个晚上,就冒出了几个指印来。” 虞三娘问:“尸体现在何处?” “原本停在大理寺,可楚家怕王爷暗地里做手脚,请旨将尸体放在了宫里的冰窖。” “咱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宫。” 海云舒已经有了计策:“长公主明日要进宫赴宴,你我可扮成公主殿下的婢女,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甚好。” “那咱们明儿一早,长公主府见。” 虞三娘瞧她把事情都想到了前头,问:“海娘子,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我觉得你很面熟。” “是吗?”海云舒轻笑一声,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翠玉手链,道:“许是上辈子有缘吧。” 第二天,是皇宫的中秋赏月的夜宴。 海云舒她们早早就来到了公主府,乔装打扮了一番。 进宫的事,少阳已经安排妥当,江成璟这回是替她扛下了所有,她本就心有愧疚,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尽力帮。 路上,少阳交待她们:“皇宫的冰窖在西昌门后,听说因为这桩命案,添了不少守卫,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给长公主殿下送冰。先脱身了再说。” 海云舒点头:“好。” 公主銮驾缓缓进宫,将她们放在一处偏僻的宫墙下。 夜色渐暗,海云舒趁机溜到了冰窖外。 这里果然把手森严,别说是人,就是连只蚂蚁也混不进去。 海云舒急中生智,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石,弄来一捧枯草,攒出火就扔进花园里。 “来人啊——走水啦——” 她捏着嗓子高声喊:“快来救火啊——” 冰窖周围起火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守卫们一个个高度紧张,提着桶就去水池里捞水灭火。 趁着一团糟。 海云舒和虞三娘赶忙混了冰窖。 冰窖是修在地下,门上挂着一块已经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刻着“禁地”两个大字。 她们无视。 顺着石梯走下去,里面光线昏暗,寒气逼人,没有明火,只有一颗泛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照亮了地窖。 海云舒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不出片刻,浑身都凉透了。 再往里走,一股冷气夹杂着浓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黑暗中,存放着许多冰棺,每一口棺材上都贴着黄符。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虞三娘走到一具冰棺前停下:“是她?” 棺内躺着一具女尸,尸体因为泡在冰水里,皮肤显得很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和腐败。 “就是她,她就是楚清。”海云舒肯定地说。 虞三娘仔细端详着女尸,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褪去,盖了层薄布。 她揭开薄布,楚清的脸暴露在空气中。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脖颈处有几道深深的勒痕。 还有几个手指印。 海云舒指着:“就是这个。” 虞三娘轻轻地抬起楚清的手,仔细端详。 手指纤细,指尖微微发紫,有些僵硬。她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从中取出一根银针,刺入楚清的手指。 过了片刻,指尖依然没有血液渗出。虞三娘皱起眉头,放下银针,又取出一把匕首。 海云舒见状问:“这是做什么?” 虞三娘淡淡地说:“取指印。” “楚清的指印?” 虞三娘:“她脖子上的指印,不止一人的。” “悬梁自尽,死者会因为痛苦勒拽脖子上的绳子,就会留下指印,”她指着尸体脖子的一处:“你看这枚指印,就和楚清自己的比较吻合。”
只见虞三娘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当做印泥,把楚清是个指头的印子都拓了下来。 虞三娘仔细比对,发现这些指印有是楚清自己的,而其中一个指印却明显不属于她。那个指印很浅,可以看出是后印上去的。她将指印小心地取下来。 虞三娘:“现在我们需要找到这枚手指印的来源。” “她是被勒死的对吗?” “不好说,”虞三娘根据经验推测:“死者脖子上有两处勒痕,一个较深,一个较浅。从痕迹看,她像是被两个人用绳子勒过。有可能,她真的不是自杀。” “什么?”海云舒不敢相信。 不是自杀,那谁会在公主府杀害一个公侯贵女,又嫁祸在摄政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