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石雄倒是个爽快人,也不藏着掖着:“我年少时受海老爷一饭之恩,后来替妹报仇,也是三姑娘你替我瞒着,这才保住了命。我石雄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又怎么打劫海家的商船。”
有小喽啰也附和:“是啊,我们老大有令,海家的商船一律不准动歪心思,咱们从不碰海家一根手指头。” 石雄发誓:“我发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这就奇了,父亲信上所说就是在宛平地界被劫的。 难道还有别人? “石兄弟,你是道儿上的人自然最清楚,这附近可还有别的山寨吗?” “方圆百里,只我们黑石庄一家。” 绿林草莽,最讲究的就是地盘了,只在自己地界上做事,不能到人家的地盘收过路钱。这是行规。 莺歌也纳闷:“这就奇了,那海家的船是谁劫的?” “这事儿我们也听说了,十万生辰纲,洗劫一空,还能全身而退。出手游刃有余,这个人是一等一的行家。” 海云舒:“你知道谁?” 石雄身为内行人,已经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四个字,贼喊捉贼。” “你的意思是……” “官府的人干的。”石雄直截了当:“新上任的知州欧阳琼是静王的小舅子,是个会捞钱的,一晚上就能在赌场输上万两。” 海云舒一点就透:“为了偿还赌债,这人就把歪心思打在了生辰纲上面,明面儿上被劫了,实际都拿去还赌债。所以,他一个贼人也没抓到,反倒把运货的商家下了狱。” 石雄:“我可是在赌场亲耳听见他欠了足足八万两,若不是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他哪来的钱还债,还正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莺歌不禁叹:“他也太大胆了吧!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干土匪的勾当。” 兵行险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海云舒冷哼:“静王的小舅子,只这一点,他就有胆大的资本了。” 得了这消息,海云舒心里也有底了。 石雄叫人把海云舒她们送到了岸边。 临走时,海云舒问他:“不考虑再从良了吗?” 石雄摇头:“不考虑了。” 从前就是想以后有个安稳日子,才被朝廷招安,可等来的是什么?这黑暗的官场,不适合他一个出身寻常百姓家的人。 不如做个江湖草莽,肆意一生。 未经他人苦,莫让他人善。海云舒不会强人所难:“我帮你一次,你也放了我一回,算是扯平了。日后你若还有心从良,尽管来找我,我若有能力,一定助你。” “多谢三姑娘。”石雄把一面画着狼头的三角旗递给她。 “一路上插着这小旗,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海云舒谢了。 事实也果然如他所说,一路平安抵达了宛平。 * 海宅是宛平数一数二的豪宅。 白墙黛瓦,墙线错落,雕花则是通过精雕细琢的技艺,将各种花卉、山水等图案呈现在木梁、门楣等部位,无论是雕刻精美的石柱、画工精细的壁画,还是别具一格的马头墙、高高在上的祠堂,都展现出家主独特的审美。 “外祖!” 琮儿一见海父就扑了上去。 海父平日不苟言笑,见了琮儿倒是挺开心,一扫多日的困顿,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快让外祖看看,琮哥儿长高了没。” “琮儿当然长高了,年初外祖母送来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上了呢。” “是吗?” 都说隔代亲,海云舒算是见识到了。她小时候,父亲可从没这么抱过她。 等祖孙俩亲热个差不多了,海云舒叫莺歌把琮儿带出去玩,这才跟父亲说起正事。 海父叹:“我也知道是那欧阳琼做的手脚,可有什么用?有证据吗?他姐夫是静王,咱们惹得起吗?” “惹不起也要惹,不能让二哥蒙受不白之冤,给这帮恶棍当替死鬼。” 二嫂跟着说道:“是啊,三妹现在是摄政王的准王妃了,咱们还怕静王吗?” “你闭嘴!”海父呵斥她:“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瞎嚷嚷什么,眼皮子浅,舌头也浅,刚得点风就饶世界胡沁,不怕给你三妹惹麻烦?” 二嫂在一旁直哭:“公爹,相公他一向谨慎,这回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咱们家就属三妹有出息,说得话能直达天听,她不救她哥哥,谁还能有办法啊。” 说着拉着一边的琳姐儿一起跪下:“三妹,你就行行好,给你二哥说两句好话吧。你不是就要嫁给摄政王了吗?让他帮帮忙行吗?我们娘俩给你磕头了。” 琳姐儿也学着她娘的模样,磕头:“姑姑,求你救救爹爹吧。” “这是做什么?二嫂你快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海云舒突然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她从头到尾也没说不帮二哥,只是二嫂来这么一出,让人反倒难受。 “二嫂,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把二哥救出来。” 她眼中闪过希望:“真的?” 海云舒点头:“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海父在一旁道:“给你吃了定心丸,满意了吧。还不赶紧回屋洗洗,整日哭丧个脸,这男人还没死呢。” “公爹教训的是……” 二嫂这才悻悻地拉着琳姐儿回屋。
父亲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不在意,心里比谁都担心二哥的安危。 他回头问海云舒:“你这么回来,不耽误进宫面圣吗?” 海云舒心里有谱:“我最多待三天,就得回京。爹,二哥的事还得从这个欧阳琼下手。” “你有什么主意?” “他不是缺钱吗?缺钱好啊,咱们海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海父摇头:“弄丢生辰纲是要杀头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你二哥这个替死鬼,能轻易松口?” 海云舒计上眉梢:“忠诚,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高。” 海父:“我试了。拿着银票,连门都没让进。他现在是私吞了生辰纲,不缺钱,又打点了关系,上上下下都买他的账。” “一个赌徒,想让他缺钱还不简单吗?” “你是说……” “好赌好财之徒,我就堆个金山摆在他面前,我就不信,他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