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江成璟依然记得那天,海云舒一袭梨花白的鹤尾滚边长衫,在人群中独树一帜,像工笔丹青最后那一抹留白,娴静,端庄。
多少人笑她,被个怀了孕的小妾逼得喝妾室茶。 她却神态从容,举止大方。每一次行动,每一次微笑,都仿佛在细致入微地演绎着优雅。 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别人越是要瞧笑话,就越不能让这些人如意。 只是那天,江成璟被人灌了酒,几杯下肚就不醒人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最后怎么回的家。 没把程家纳妾的这出好戏看完,有些可惜。 海云舒也明白江成璟的顾虑:“我知道嫣儿并非什么忠义之人,异想天开,要跟富贵人家的公子做皮肉生意,最后下场凄凉,不得已才投到我门下保命。 “可时间紧迫,简郡王来势汹汹。除了找她作证,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把明天的事搪塞过去。” 江成璟摇着扇子:“还有个法子。” “什么?” “就说琮儿是我的孩子。” “噗——”海云舒一口茶喷得老远。 “你说什么?” 江成璟把她怀里的丝帕抽出来,擦了擦溅出的口水:“你激动什么?不就是认个儿子么。” 琮儿立刻蹦出来,激动道:“真的吗?江舅舅,你可以认琮儿当儿子嘛。”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小孩,上赶子要认别人当爹的。这江成璟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成璟:“安全起见,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时间,地点,他们要往细节问,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扯谎啊,你不是最在行了?” 海云舒不服:“我什么时候最会扯谎了,你别乱说。” 江成璟懒得和她争执,直接指了条明路:“第一,你揭穿简郡王和小婢女的奸情,第二,那天我在,你只管把事儿往我头上栽就行。你说是,我说是,谁还能说半个不字? “就算他们敢为难你,难不成还敢为难我吗?” 海云舒有些冒冷汗:“我要这么说,你那小太后不把我活吃了。” “有我在,她吃不了你。” 江成璟说:“你就把她当成一只扑棱着翅膀的母鸡。” 琮儿自始至终一脸兴奋:“娘亲,此计可行。” “……” * 皇宫,凤仪殿。 宫人们都被遣到了门外,偌大的寝殿,只有两个人。 简郡王正神色卑微地哄着面前的美娇娘:“皇嫂,你就别生气啦,我不是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吗?” 小太后始终皱着柳叶眉:“你做得那叫什么?你把海云舒娶到手了吗?我怎么看她跟江成璟更热乎了。” “哪有?你没见我一说要认儿子,江成璟那表情比吃了屎都难看。” 粗俗。 小太后心里厌烦,可又不得不依仗他去办事。 只能口头抱怨:“这么点事儿你都办不成,扶不起的阿斗。” 他拉着她:“皇嫂,为了你我是妻也没娶,还天天围着这么个榆木疙瘩转悠,真是为难死我了。看在我对你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太后轻蔑地看着他:“把你的狗爪子拿开,先帝能饶你,我可不饶你。” “别,别,我不碰你就是了。” 简郡王早就对小太后垂涎三尺,先帝在时,康灵还是贵妃,一次宫宴时,简郡王酒后调戏她,被先帝抓个正着,因此大发雷霆。 随后就找了个由头,把他派到边疆去历练。 为保皇家的颜面,这件事并未声张,知情的宫女太监也都被灭了口。 可谁想,这简郡王还是个痴情种。 这么多年过去了,仍对康灵念念不忘,对她言听计从。奈何她的心思都在江成璟身上,是想方设法拆散他跟海云舒。 爱屋及乌,为了帮心上人出口气。 简郡王这才一回京就求娶海云舒,想趁乱把水搅浑,等把海云舒一娶进门,之后怎么折磨她,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了算? 小太后警告他:“听说海云舒找到了个小婢女?明天的事,你别搞砸了。” 简郡王:“放心吧,既然是认儿子,我把恒亲王、旬亲王几个有资历的宗亲都叫来,有这几个族长作见证,海云舒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 翌日,东郊皇家围场。 皇家围场本是宗亲围猎的场所,位于皇宫的东面,以其独特的自然风光和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而闻名。 先帝重文轻武,因此,皇家围场经过多次修缮,更偏向于园林,成为皇室成员们休闲娱乐和举办各种活动的场所。 宽阔的草地,中央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两旁是精心修剪过的灌木丛。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大型的人工湖,湖水清澈见底,倒映出周围的景色,一排排高大的树木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使围场内部的世界与外界隔绝。 今天的这场马球,是小太后特意为皇帝准备的。 小皇帝到了大婚年纪,却始终没有合适人选,小太后便想着半场马球赛,遍邀京城的豪门望族,相看相看各府的大家闺秀,说不准,就挑出了未来的皇后了。 少阳也抱着孩子来了,她问海云舒:“简郡王还缠着你不放呢?” 海云舒无奈:“非说琮儿是他儿子,要跟我抢,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我是在月子里,没时刻提醒着你,这赵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因为他是我亲小叔,我真恨不得抽他两耳刮子。” 看来,这位简郡王的名声是烂透了。 海云舒道:“一会儿他要发难,你可得帮我。” “把心放肚子里,我还能不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