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桑德斯明显变冷的态度，希冷丁也认怂了。

先是主动承认自己错误，言说自己只是无心。紧接着，希冷丁直接向安格尔道歉，虽然不知道希冷丁内心是如何想的，但至少表面上看去很诚恳。

桑德斯冷哼一声，也不好在追究，这件事倒是带了过去。

而且，经历了此事以后，众人发现桑德斯身上的冷意不停的外冒，也没有人敢在这时撩拨虎须，纷纷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往树灵大殿看。

华莱士也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前，华莱士对桑德斯道：“你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能登载到《镜》上吗？”

桑德斯点点头：“可以。”

他带着安格尔来此，本身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些事传出去，而《镜》刊，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华莱士颔首，然后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桑德斯师徒，最后摇摇头转身离开。

华莱士现在是明白了，为何之前桑德斯会说：等此事过后，他也没空让安格尔去白鸥纪学院了。因为等到华莱士回去以后，他不仅需要考虑《镜》的编撰，还有这件事会带来的影响，也需要摆上台面来。哪还有时间，去管自家学徒的事。

虽然此事现在看上去波澜渐息，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暗涌会在之后数日爆发出来，而且后劲或许会持续很久很久。

等到华莱士离开，现场只剩下了树灵与桑德斯师徒。

树灵笑眯眯的看着安格尔：“你说的事，的确是真的，不过这里面模糊的地方可不少。就譬如，你的肉身。目前看上去，力量和肉身还处于不平衡的状态，才提升不久吧？”

安格尔沉默了。

树灵也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看向桑德斯。他很清楚，安格尔今日来说的这些事，必然是桑德斯所交代的。

虽然安格尔所说的事，无论哪一件都足以震撼南域，但树灵莫名有种直觉，或许安格尔未尽之言，才是关键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树灵的直觉，他还需要一个确认。

桑德斯沉吟了片刻：“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说。”

树灵了然，看来他的直觉没错，他没有立刻去追问那些未尽之言，而是对桑德斯道：“现在不行，那未来呢？”

“未来，我会据实以告。”

树灵点点头，“对野蛮洞窟有何影响？”

“其他无法保证，但至少没有坏处。”

树灵听到这，终于歇了这个话题，“今天之事，已经足以消耗很久了。那我就期待一下，你说出真相的那一天。”

此事暂罢，桑德斯便准备告辞离开，在离开前，桑德斯问了一下苏弥世的状况。

自从上回在深渊与苏弥世一别，桑德斯便没有见过他。本来打算这次跟着安格尔去旧土大陆时，也带着苏弥世，但回返幻魔岛后，却发现他并没有回来。

“苏弥世自从上回离开后就没有回来。”树灵回道。

桑德斯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说不定苏弥世也和玛德琳一样，开始进行起某种研究，毕竟他刚刚踏入真知，以真知角度看问题的时候，会发现很多以前未曾注意的事。这种情况，大概是每个踏入真知的巫师，都会经历的。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树灵对安格尔道：“希冷丁那家伙，最近有些疯魔，尤其是上回从远古河滩铩羽而归后，他开始变得比以前更偏执，你要注意，最近尽量远离他。”

树灵的话，让安格尔一路上都在思索希冷丁的事。

他对希冷丁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其外号叫做“万智”，据说对铭文学有所研究。除此之外，安格尔能记得的，就只有当初和他在天空塔战斗过的黑杰克，似乎拜了希冷丁为师。

其余的关乎希冷丁的事，几乎就没有了。

刚才希冷丁突兀的向他问起源火，说来，安格尔也很惊讶。

不过听树灵的意思，希冷丁似乎还真的在针对自己？他去远古河滩铩羽而归……而远古河滩与安格尔有关的，大概就只有当初他委托戴维去拍卖的音乐盒了。

难道说，希冷丁也想买音乐盒，没有买到于是就迁怒自己？这逻辑，好像有点太幼稚了。正常人都不会有这种思维，更何况是一个正式巫师。

面对安格尔的不解，桑德斯倒是给出了一个听上去比较合理的解释：“希冷丁在外表现的很慈祥宽容，而且博学儒雅，故而才有‘万智’称呼。但实际上，希冷丁其人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他最近收了一个弟子，你应该认识。”

安格尔点点头，“黑杰克。”

黑杰克是安格尔参加天空塔竞技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当时黑杰克还没有拜师，但因为一些机缘，他的实力强大，却不晋升高层，就在天空塔一层虐待新人，又被称为新人屠夫。

对于黑杰克的印象，安格尔还是很深刻的，因为黑杰克极其崇拜桑德斯，渴望桑德斯能收他为徒，故而打扮也和桑德斯一样。

而且，安格尔还是头一次遇到用卡牌的对手，黑杰克的卡牌，近似巫术位的效果，能够瞬发强大的戏法。

后来，他才得知，黑杰克的卡牌上似乎刻绘的就是传说中铭文。

“希冷丁对于铭文学很有研究，他一直试图对铭文学进行系统性的整理。不过，极端教派打着世界意志的口号，将铭文学从南域彻底的驱逐，希冷丁一直无法成行，甚至还被肆虐巫师盯上。”

“希冷丁只能从明转为暗，他开始暗暗的收集铭文学的内容。而他新收的那个弟子，以前得到过一些铭文学传承，故而，这才将他收为徒弟。其实，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失。”

“据说，他弥补完后，便将那个弟子甩在了一边，答应传授的知识从不兑现，不仅心胸狭窄，而且还是完全的利己主义。”

桑德斯说完希冷丁的性格后，继续道：“正因此，他盯上你，其实也是有迹可循。”

“他最大的执念，是想要成为真知巫师。”桑德斯顿了顿，“而你的炼金幻境，曾经让格蕾娅创造了新法。”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这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格蕾娅大人能创法，更多的是她自身的积累，而且莱茵阁下还亲自试验了。”

“玛雅曾经告诉我，在格蕾娅创法的时候，希冷丁还特意来找过她，就是希望预言，你在格蕾娅创法时的贡献。玛雅据实已告，你的炼金幻境，也许只是让格蕾娅产生触动故而创法，但绝非主要原因。”桑德斯：“但是，纵然事实摆在面前，玛雅也告诉他预言结果，可在真知之路门口停摆多年的希冷丁，怎会轻易罢休。”

桑德斯说到这时，安格尔也逐渐明白了，以希冷丁的性格，他肯定还是会去尝试，炼金幻境能不能让他踏上那一步。于是，他得知远古河滩有拍卖他的音乐盒，他打算去拍，不过根据戴维所说，最后拍得音乐盒的是杰拉尔，便是当初在芭比餐厅遇到的那个来自飓风高塔的“秘银变革者”杰拉尔。

显然，希冷丁没有拍得音乐盒，于是以其性格，又将怨念投在了自己身上？

桑德斯点点头：“或许如此，不过希冷丁应该也清楚，这件事于你而言是无辜的。”

如果希冷丁能清醒，就会明白，与安格尔敌对，是绝非明智的选择。不过，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理智解释的，执念很容易入魔，桑德斯也明白这个理，所以他也赞同树灵所说，最好和希冷丁保持距离。

安格尔也清楚这点，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如无意外，他们处理完这些事就会离开野蛮洞窟，不会和希冷丁接触。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就算真的和希冷丁对上，到时候安格尔恐怕也不会太畏惧。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贡多拉已经开到了距离永恒之树较远的山脉中。

前方出现了大量的灰色迷雾，还没靠近，就隐隐能感觉到浓郁的死气。

“我已经和尼斯传过讯息了，直接进灵魂山谷吧。”桑德斯道。

安格尔点点头，将贡多拉驶入了灰色迷雾中，刚一进入迷雾，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遮掩视线的大雾倒是没有，但天光乍暗，气氛变得诡异死寂。

同时，在这阴暗的山岭中，飘荡着密密麻麻的灵魂。

这些都是死灵。

这就是尼斯的灵魂山谷。

桑德斯带着安格尔来找尼斯，是因为尼斯曾经闯过‘虫群之心’的研究所遗址。而‘虫群之心’，是一位召唤系的传奇大巫师。

说不定尼斯那里，会有关于变形软态虫的培养方式。

这才是他们来找尼斯的原因。

从高空将贡多拉缓缓降落到灵魂山谷里，周遭的死灵越聚越多，其实安格尔并不畏惧灵魂，甚至恶灵他都不怕，但是每次面对这里的灵魂，都让他有些想要离开的冲动。

实在是尼斯的恶趣味，太让人难懂了。

这里的死灵，只要有人形的，全是赤裸的。

还好，这些灵魂畏惧桑德斯身上的气息，没有人敢靠近。安格尔也跟着桑德斯，迈进了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