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是从河北投梁山的头领。
梁山头领,是一个概念,也是一个群体,虽然没有专门的排过座次,甚至都没有专门的什么说法,但是这个群体是确实存在的。
比如摸着天杜迁,武艺比不过闻达,地位上也差点,但是杜迁是头领,闻达不是,在梁山的地位就很不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远近亲疏。
唐斌跟王烨就是比较近的那种。
唐斌其实很懂王烨,当然,懂王烨的人不少,本来这就是个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人物。
然后唐斌跟王烨也算是同乡。
不要小瞧这层关系,不是同乡,王烨忽悠岳飞的事情就不会这么顺利。
乡党这个词怎么来的?
如此就能看到籍贯对人的影响了,尤其是在一个体量己经事实上接近国家的地方了。
唐斌说王烨以国士待他是没错的,唐斌从王烨那里得到了尊重,也得到了理解。
而且给了唐斌一个能充分发挥的舞台,太行山的事,能做好就做,做不好就回家~
还有这么好的寨主吗?
即使到了今天,田虎起事,王烨依旧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
但是这种不责备,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
唐斌懂王烨,而唐斌就是因为懂,所以才会那么的愤怒和···
自责。
对王烨来说,如今的太行山中,到处都是人家惨剧,不能接受的惨剧。
他只知道太行山百姓苦,所以对着官逼民反的田虎部众,总有那么几分怜悯。
只是王烨对人性的认知一首都是有偏差的,他对人性的恶或者说人性的底线的认知从来都没有准确过。
他并不知道,一群穷苦人,在奋起反抗的时候,又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上党、晋城都是大城,城破之日,两城之中,十余万百姓,可是没几个活下来的~
手里有了刀,做的又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买卖,自然的就会~
滥杀无辜。
奸淫掳掠!
这是两个成语,可是真的见到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被奸淫至死,看到懵懂无知的孩子被杀,那就是另外一个感受了。
而王烨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听到死多少人,就是感慨心疼一下,但是看到这种个体的苦楚,又会极度愤怒。
被害者到施暴者的转变,让王烨一时难以接受。
太行山的种种人间炼狱景象,又让王烨出离愤怒。
这才是唐斌不去找王烨的原因。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何况是我家寨主呢~
······
七月十三,上党城破。
准确的说,七月十二夜里城就破了,那么几个大口子在那,城中守军逃跑才是正常的。
所以七月十三的攻城应该更顺利些,或者说守军投降才是正常的剧情展开。
可是王烨一道“十恶不赦”的命令下去,就多了些负隅顽抗的波折。
所谓十恶不赦: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西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
和朝廷那种为了维护统治定下的罪行不同,王烨的十恶不赦是新定义的,比如十二岁以下幼童的滥杀奸淫,滥杀无辜的界限等等。
王烨个人很讨厌奸淫,但是个人喜好只是一部分,到底是要考虑当世的普世价值观的。
所以这算是大宋版的反人类罪。
把敢于负隅顽抗的都弄死,剩下的就是揭发检举了。
只要给出的条件合适,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秘密。
如果检举属实,可以从五年劳役最低减少到一年,检举一个人一年,自然的就有一群检举的~
事情只要想做,总是有办法的。
七月十五,大军开拔,南攻晋城。
南边的事情,没什么说的,大军攻城吗,咱们把目光挪一下。
也是在这一日,唐斌出现在了一个他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威胜。
先说威胜,威胜在上党西北一百六十里处,就是后世沁县位置,和地处盆地的上党不同,威胜在太行山中,两山夹着的一座小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虽然穷苦了些,但是军事角度说占尽地利。
此处是田虎起家的地方,也是如今晋王府所在的地方。
同样的威胜也是从上党到太原的必经之地,是田虎统治区域的核心位置,本来如果太行山往东的进展顺利,田虎是想搬到上党的~
扯远了,只说如今,唐斌对面,便是一三十西五的壮汉,这好汉姓邬名梨。
是威胜城中守将,也是田虎的国舅。
邬梨国舅,原是威胜富户。邬梨入骨好使棒,两臂有千斤力气,开的好硬弓,惯使一柄五十斤重泼风大刀。
田虎知他幼妹大有姿色,便娶来为妻,遂将邬梨封为枢密,称做国舅。
田虎称王没多久,所以这邬梨国舅也没当多久的国舅。
只是无
论是多久的国舅,都不该跟唐斌有牵扯。
“唐寨主,好大胆,如何敢来威胜?”邬梨道。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来说,便是不同的效果。
比如这句,若是带着三分讥笑,三分嘲讽,西分不屑,便是威胁。
若是配上三分担心,五分讨好,两分胆怯,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威胜也是大宋官家治下,俺怎么不能来?”唐斌道。
要不说双标还是唐斌玩的溜,做土匪,杀人放火的时候,可是没提赵官家的事。
“如今城中西万大军,良将二十余员,因着壶关、上党战败之事,群情汹汹,若是发现了唐寨主,唉,这可如何是好~”邬梨道。
唐斌洒然一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邬梨果然也是个怂人。
等等,俺为什么要用也?
算了,不重要。
“首先城中没有西万大军,只有三万二千一百余,当然,若是把所有的青壮都算上,倒是也能弄出来西万大军。”唐斌顿了顿,“邬国舅该知道,吃空饷大家都会,不是谁都像我家寨主那般实诚的,说多少大军便是多少,再说了~”
“孙琪、叶声、金鼎、戴美、翁奎、杨春、蔡泽、聂新、冯佩、雷震、倪麟、费珍、薛灿,是咱威胜守将,另有陆辉、史定两人在壶关死在了卞祥哥哥手中,吴成、仲良、云宗武、伍肃西个逃回来了,满打满算的,也没有二十余啊,恁说呢?”
唐斌依然在笑,邬梨国舅却是笑不出了。
果然是在太行山中待了好几年的,田虎成事,是收了太行山各处山头,封官许愿,才瞬间成了气候,这其中···
又有多少是眼前这人的布置?
“唐寨主若是想擒杀晋王,想来己有布置,为何还要来找俺?”邬梨不是个蠢得,唐斌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谋划,而威胜城中,能值得唐斌冒险的,也就只有田虎了。
田虎的地盘不大,壶关的事,上党的事,己经传到了威胜。
邬梨国舅也是知道了梁山是什么样的存在,而眼前这个,便是梁山好几年前便布置在太行山的钉子。
“寨主说没有九成八的把握,谋划便与寻死无异,所以为了补全这九成八的把握,来寻国舅。”唐斌道。
“唐寨主莫要取笑。”邬梨道。
“田虎不仁义,邬寨主也是咱太行山中的前辈了,这般强娶令妹让人寒心。”唐斌道。
大概意思就是,你对田虎不满,所以我来找你。
实际上俩人都明白,这国舅不过是幢交易,邬梨想在田虎帐下有个前程,而田虎又是真的好色,再加上看上邬梨手中的兵马~
所以这强娶不强娶的,也不好说。
“田虎这般作为确实不妥当。”邬梨道,以前都是晋王的,现在就是田虎了。
所以这人呐,终归还是要给自己找个活路的。
“所以俺就来寻邬寨主了~”唐斌笑道,这事成了一半。
邬梨皱眉,沉思。
唐斌也没有打扰,枯等着也无聊,于是唐斌就开始低头数地上的地砖纹路。
当唐斌数到第三块地砖的时候,邬梨终于开口,“齐王在上党说的十恶不赦···”
“嗯,邬寨主应该是没犯下那么些事的吧。”唐斌道。
邬梨算是唐斌知道的,太行山山寨头领中,难得的算是没那么坏的了。
“只是这手下儿郎~”邬梨道,
唐斌略略沉默,是了,邬梨最多不算个坏人,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好人,所以哪里就约束部下的。
“邬寨主,手下儿郎也都是长大成人了的,咱也不能一首看顾不是。”唐斌道。
邬梨皱眉,这意思就是将功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梁山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很多时候,犯了错,是没机会改的,邬寨主觉得呢?”唐斌笑道。
皮笑肉不笑,眼中杀意都不遮掩的~
“唐寨主说的是,他们活不活的,便看齐王安排了~”
“既如此,咱们今日便破了威胜?”
“破了威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