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泽你……该不会是有点喜欢我了吧?”
寂静深夜里,钟月白带着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突兀。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未免有点过于自恋,但是最近的相处,还有现在桑清泽那种透过浓郁黑暗都能灼人的视线,让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冷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谁都感受得到的尴尬。
桑清泽听到这些话,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根本看不出他这会儿到底在想些什么——搞不好其实刚才钟月白以为的灼热视线,只是那个人正在发呆而已。
“额,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她揉搓着向日葵花心里的葵花籽,“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被当成温室花朵的状态,我也不喜欢遇到事情就逃避、就躲起来,我喜欢直面风雨。”
桑清泽仍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钟月白说的是对的。
“苗勇男现在臭名昭著,舆论看似倒向了你,其实仍然有很多人还在恶意揣测。”
男人默了一瞬,开口解释,声线僵硬:“先撇开对付周恬忆的手段不提,就说现在网上的事。即使我们都说你被及时解救,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但那些人……你这样的人,根本想不到他们究竟会恶到什么程度。”
钟月白听后,勇敢地抬起头直视他,静静说:
“正因为有这些人在,我才更要站出来。他们带着恶意传我的谣言,脑补那些恶心的内容,在网络上肆意宣扬。如果我却因此躲起来,不是正显得我心虚吗?”
“这才是你的目的?追问周恬忆证据的内幕,只是掩饰吧?”桑清泽看透了她的心思,却并不觉得意外。
当初她以为自己和陌生醉鬼睡了一夜,发现怀孕后能毫不犹豫去做手术,桑清泽就知道钟月白不是个软弱的人。
彼此间了解熟悉点后,他就猜到,当初钟月白打胎,并非无情,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是醉后怀孕,孩子容易畸形;二是父亲不明,孩子从出生起就无法拥有一个健康正常的成长环境;三是她自己都无力自保,这个孩子跟在她这个被钟家压迫的单身妈妈身边,恐怕对这个世界最开始的记忆,就是痛苦压抑的。
与其如此,不如坚定地断舍离,让这个孩子早点离开,下辈子找个好的爸爸妈妈。
桑清泽低垂眼睑,打量着她在月光下仍熠熠生辉的眼眸。
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好,我同意你想做的事。但,我要求你不能因此受伤。”
恍惚间,笼罩在月亮表层的乌云散去,耀眼的月华洒满大地。
桑清泽的脸刚刚还隐没在黑暗里,这会儿已经被银色勾勒出了柔和的轮廓。
“好!”钟月白露出洁白的牙齿,扬起大大的笑容。
她已经忍了很多天了,从她被苗勇男抓走,又被平安救下后,周恬忆在网上兴风作浪闹出了多少事?
她被桑清泽管着,少说了多少话,少骂了多少人?
这次,高低得给周恬忆还回去一波!
……
得到桑清泽许可后,钟月白憋了整晚上的劲儿。
她本来想立马、马上、打开微博,以“M姐”的身份,狠狠怒怼那群骂她的人的。
但是由于晚上胎教时间到了,桑清泽雷打不动要给两个宝宝讲故事。
讲完故事,他又悠哉哉看着钟月白忙前忙后收拾、打字,搞出一篇情绪激动的小作文后,才提醒她:
“有时候直接骂她,反而没有背后捅刀子的效果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当时钟月白窝在床上,看着桑清泽人畜无害的脸,发自肺腑的感慨:
“没想到啊,老人说的是对的……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脸长得这么正直,内心如此阴暗。”
桑清泽:“……”
总之,经过桑清泽的提醒,钟月白决定玩阴的。
怀孕十六周,肚子已经开始有点显怀了,她最近孕吐反应几乎没有,但非常嗜睡。
最近桑清泽早上起床去公司,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她。
所以今天,钟月白特意让那家伙起床的时候,把她也叫醒。
天刚蒙蒙亮,她还在梦里,梦到自己拥有了“言出法随”的金手指。
她喊一声周恬忆,周恬忆就出现在面前。喊一声打周恬忆,虚空中就出现八只大手狠狠扇周恬忆耳光。
这边耳光正扇的快乐呢,那边就被一个少有些冰凉的手推醒,伴随着桑清泽带着朦胧睡意的声音:
“月白,醒来了吗?”
“唔……”
钟月白被叫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床上彻底躺平,盯着天花板上那个大大的水晶吊灯,开始发呆并怀疑人生。
男人看她睁眼,就自顾自地掀开被子去洗漱,随口点评:“你这样的精神状态,还不够沧桑崩溃。”
钟月白:“……”
那句话,从她的耳朵里穿过,停留了足足三十秒,她才有点反应过来。
然后,她用虚弱又尖细的声音问:
“你刚才,说什么?”
桑清泽睡衣刚解开了上半身的扣子,就诧异地转身去看床上的她。
八块腹肌,在晨曦中,明晃晃地闪瞎了钟月白一双钛合金的狗眼。
昏昏欲睡的她,仿佛在这一刻,清醒了。
“你继续睡吧,中午我叫化妆师来。”桑清泽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声音难得温柔,“和周恬忆斗气只是小事,你自己和孩子,才是重要的。”
“不……不用了,我能行,我起得来。”
钟月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乱如鸡窝的头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看着桑清泽。
她这宛如丧尸的模样,惹得桑清泽笑着低头,忍了很久,才恢复正常,跟她说: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够沧桑崩溃。想卖惨,还差点。开始前,再化个妆吧。”
钟月白慢半拍地抬头,看他,点头:“哦,好,我知道了。”
所有动作,都有大概三秒的延迟和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