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白无比自信地说完自己的推断,眼巴巴地看向桑清泽:“我猜的,没错吧?”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皎洁的月光下眨啊眨,好像在说“我厉不厉害?你惊不惊喜?夸我吧夸我吧!”
“嗯,猜得不错。”桑清泽太阳穴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着,脸上的微笑却仍然很自然,“时间不早了,快收拾完这些,早点睡觉吧。”
“哦,好的。”
钟月白迅速把最后三张照片扔到她自制的小火盆里,看着火舌将那些让她恐惧的画面舔舐得一点不剩,心里沉重的包袱总算放下了不少。
处理掉那些灰,再乖乖回卧室这短暂的过程中,她还是不忘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桑清泽,你是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
两个始作俑者,已经进去蹲平板房了,数罪并罚,没个三十年出不来。
剩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个自由活动的黎昱——那个家伙,钟月白看他还是有点良知的,不会随便到处宣扬这种事。
桑清泽半靠在床头,手里仍然端着电脑。
听到她的问话,头都没抬,淡淡道:“要开始胎教了,问这些问题,对胎教不好。”
钟月白正向床上爬行的动作,狠狠顿住。
对胎教不好?
所以桑清泽,到底做了什么?
她警惕地盯着那家伙,却只得到了个不咸不淡的白眼。
“过来,躺好。”男人用眼神指了指另一边床,意思不言而喻。
钟月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乖乖点头:
“哦。”
这个是傍晚的时候,桑老夫人特意打来电话,反复叮嘱了好多次的事。
现在两个孩子快四个月了,已经开始对外界有所感知。
从现在起,就要培养孩子对父母、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所以桑老夫人下了死命令,要求钟月白每天晚上必须胎教,桑清泽必须是胎教执行人。
于是,钟月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看着白天还杀伐果断四处奔波,带着她在黎昱家杀进杀出的堂堂桑总,这会儿戴着他那个昂贵的金丝半框眼镜,端着他平时处理各种千万流水邮件的电脑,打开了网页名为“胎教故事爸爸讲”的链接。
他垂首,轻轻把头放在钟月白隆起并不明显的肚子上,用低沉沙哑且温柔轻缓的声音念:
“在一座大森林里,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松树。树上住着松鼠爸爸,松鼠妈妈和刚生下来的两只松鼠宝宝。松鼠妈妈在家里,精心照顾两个小宝宝,松鼠爸爸勤劳又能干……”
男人的体温炙热,仿佛可以隔着睡裙,透过肚子,直达更深层的位置。
也许是他们两个身体紧靠,即使桑清泽讲故事的声音并不大,钟月白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好像并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而是透过肚子、透过宝宝,在她心底响起。
经过一天的惊吓慌张,又在刚刚回忆了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钟月白本来已经疲惫到只想休息了。
但现在,听着桑清泽娓娓道来的故事,她竟然有种躺在棉花糖上,温暖甜蜜又飘飘然的快乐。
“桑清泽……”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自己的嘴巴在说话,“我们现在,好像一家人啊。”
男人讲故事的声音微顿,抬起头来看向她。
他墨黑的眸底倒映出的,正是钟月白此刻挂着微笑的脸。
“从领证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桑清泽定定地看着她,“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可以永远都是桑太太。”
“可是别的女人呢?如果你以后遇到此生挚爱呢?因为毫无感情的我和两个意外到来的宝宝错过她,你不觉得可惜吗?”钟月白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的,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心里很慌。
桑清泽又笑了,充满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才算此生挚爱?在我看来,两个宝宝,就是我的此生挚爱了。为了她们,放弃其他人,是不需要犹豫的事。”
“可是你……你甘心以后就这样吗?”钟月白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可理喻,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追问,“你是个正常男人,你以后都不能……”
“嘘……”
桑清泽难得孩子气地伸出食指,挡在她唇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胎教呢,别说那些事,教坏孩子怎么办?”
钟月白:“……”
她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有些恍惚。
她确定,只要桑清泽说要,一定会有数也数不清的女人前仆后继。
他……他是怎么,这么甘心从此让她独占“桑太太”的?
桑清泽仿佛没察觉到钟月白的思索,继续低下头,冲着钟月白的肚子念故事:
“……两只小松鼠一天天地长大,姐姐小红点聪明又伶俐,妹妹小黄点勤劳又善良。山羊奶奶,牛伯伯见了,都夸奖它们两个,说它们是妈妈的好孩子……”
妈妈去世后,钟月白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睡前故事了
。
在此之前,她也坚信那些美好的童话故事,只停留在自己童年的记忆里了。
但现在……
她垂眸,看着桑清泽认真严肃的侧脸,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终于有家了。
“桑清泽,”钟月白坚定地说,“如果你不赶走我的话,我大概可以一直做桑太太。”
桑清泽讲故事的声音彻底停下,但动作始终保持不变。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钟月白以为那家伙要嘲笑自己,嫌她什么都做不好,还得继续学习怎么做“桑夫人”的时候。
他开口,声音悠然:
“好啊,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