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白以为,自己睡在桑清泽怀里,一定会做那些噩梦的
却没想到这次,一觉到天亮。
别说噩梦了,连梦都没有做。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种自己活在梦里的错觉。
“饿了么?想吃什么?”
桑清泽直到确定怀里人醒来了,才出声询问。
钟月白惺忪的睡眼睁得更大,茫然地抬头,才发现自己正一整个儿地蜷缩在桑清泽怀里。
他们两个在这张小床上相拥而眠,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就搁在她头顶上,整个人呈现出的是保护姿态。
钟月白躺在他的保护中,揉了揉尚且睁不开的眼。
“那就……吃包子吧,想吃素包子。”她半眯着眼喃喃开口。
桑清泽垂眸,看着她头顶糟乱的头发,嘴角勾起明显的弧度。
“好。”男人声音温柔,目光中带着探究,“你最近睡觉,都和昨晚一样吗?”
钟月白半眯着的眼睛,在听到他的问题时,猝然睁开。
她保持着还没睡醒时的姿势,没让桑清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眸中,则满是清醒和思索。
“你是想问,我还有没有做噩梦吗?”她挑眉,状似随意地问。
桑清泽抱着她的力气稍重了一瞬,就迅速恢复正常,也很轻松地说:
“嗯,沈和光不是说,你心理状态不太好么?现在,好点了没?”
“还行吧,在萧沈靖家,还有后来出门玩,都还会做那个梦。”钟月白说着,不动声色打量着桑清泽,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好像就从昨天开始,突然一点都没有再想起那些梦了。”
桑清泽在听到她说那些回忆的时候,即使脸上看起来很淡定,身体还是不受控制暗暗紧绷起来。
听到最后,才算彻底放松。
“这样,倒是挺好的。”他没有多说,但看起来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钟月白留意到这点,试探着问:
“今天,我们做什么?”
桑清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揉了揉她额顶杂乱的碎发,似乎心情不错:
“你的脚还不能正常行走,就和昨天一样吧。吃点东西,在这儿看看风景钓钓鱼。”
钟月白眸色微沉,盯着桑清泽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
“好啊!那你还做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烧烤吃吧?”
“好。”桑清泽答应得很痛快。
然后果断起床,去准备昨天的东西了。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钟月白总算明白了:
这个家伙,似乎并不希望她知道更多关于“噩梦”的内容。
仔细想想,他态度大变,似乎也是发生在她开始做噩梦不久后。
那些“噩梦”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钟月白思索着这些自己想不通的事,慢吞吞从床上起来,回忆着那些她原本极度不想回忆起的噩梦。
之后一天的时间里,桑清泽几乎完美复刻了昨天他们两个做的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向前一天似的磨磨蹭蹭,反而相当积极主动。
“你的脚恢复得不错,今晚也早点休息吧。”桑清泽半靠在床头,让出位置,邀请钟月白躺到里侧睡觉。
钟月白被他邀请睡觉的状态吓到,愣了很长一会儿,才过去睡觉。
这次,依旧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不论是她还是桑清泽,都因为这点愣了很久。
“我做了那么久的噩梦,该不会就这样好了吧?”
钟月白坐在房车前的遮雨棚下,把自己几乎完全恢复的脚踝伸到阳光下,晒着暖和的阳光,碎碎念着。
桑清泽高大的身躯,挤在一个小马扎上面,看似认真洗着手边的青菜,其实也在跑神思考着什么。
钟月白肆意地在阳光下活动脚踝,盯着他的背影:
“会不会是出来玩,心情变好了,所以就不做噩梦了?或者换了环境,心情变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桑清泽摆弄青菜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才恢复正常。
“有这个可能,”他说,“再观察几天,看看还会不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吧。”
“嗯。”钟月白点头。
但饭后,她看到桑清泽以洗碗的借口,溜到了远处打电话。
不用猜都想得到,一定是和他狼狈为奸的沈和光。
“……大概就是这样,你认为,是什么原因?”桑清泽站在树林的阴影里,抬头看着头顶阳光下斑驳摇晃的树叶。
然后,抬手将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香烟递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
“咳咳咳咳咳……桑清泽你至于嘛?你至于嘛!不就是个女人,你至于愁到开始抽烟不?隔着这么老远,烟味都呛到我了!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也就上次桑家那个老太太旧病复发差点……咳咳,差点出事那次,其他时间你抽过烟吗?越长大学得越坏了是不是?何况钟月白不是在好转了吗?她不是好转了吗?很明显病情已
经在减缓了,你抽烟能不能收敛点?能不能不要在抽烟的时候和我说话?啊?桑清泽我说这么多,你听见没?!”
沈和光愤慨激昂的声音,即使把手机拿到离耳朵半米远的地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桑清泽又深吸了一口手边的香烟,透过口中吐出的白色烟雾,在树下隔着层层叠叠的阴影,看着天边遥远的阳光,淡淡道:
“想到原因了?”
“……没。”
沈和光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个字。
然后,隔了大约五秒,才反应过来,迅速大叫:
“桑清泽!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家属!有你这样对医生说话的吗?!态度放好点说话客气点不会吗?我看钟月白开始想起以前的事,都是因为你这么丧、心、病、狂、冰、冷、无、情!!!更何况这事你才刚跟我说,就算要个具体原因,不得等我研究清楚了再告诉你一个准确的结论?你以为医学就和你自学的那种草台班子似的,遇到病情好转,随随便便猜测个原因,就能当结论了?!”
“病情好转?”桑清泽蹙眉,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把视线从上方收回。
这四个字,又让沈和光憋了十三秒钟没说得出来话。
“应该是……有所……缓和……吧……”沈和光拖长音,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肯定,“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她恢复记忆是不可逆的。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有所缓解了。如果能延长她恢复记忆的时间,也许是个解决办法。”
“好。”
桑清泽说完这个字,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手指把香烟捏断了:
“之后的时间,我会继续带她旅行,并延长旅行时间。你研究结论需要多久?有什么需要?”
“唔,我可以理解为,桑总这是要投资的意思吗?”沈和光在电话那头坏笑,“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狮子大开口了。”
桑清泽拿着断成两半的香烟,从阴影中踱步而出,到路边的垃圾桶旁将香烟捻灭、丢弃。
“只要能解决我的问题……”他勾唇,“钱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