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这一夜睡得当真极好。
不知道是因为这庄子的环境着实舒适,还是因为这一夜都没有人打扰。
苏檀是睡到外面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唤才睁开眼睛的。
若说这大雪天,鸟雀基本上是销声匿迹的,但因这庄子不一样,里面的花草树木还活着不说,鸟雀自然也免受了凄风苦雪的肆虐。
秋蝉听准时机过来给苏檀洗漱梳妆。
就在她又准备给苏檀换上一种之前未曾梳过的发髻时,苏檀伸手阻止,“就随便拿根簪子挽一下,别披头散发的就行。”
被打破了近乎一个月,都已经养成了习惯,甚至夜里还得琢磨新发髻新样式的秋蝉诧异。
“夫人今日不要换发髻了?”
“不用了,随便点吧,这又不去哪里。”
苏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头长发碍事的话,她甚至不想梳头发——
狗男人他不配看到她精心打扮后的样子。
秋蝉虽然心里诧异,但她自从那回苏檀高热,听到大夫说她郁结于心之后,便再也没有违背过她的心意,今日自然也就照着她的话做了。
但那发髻也不是当真随便一挽,还是用了一点儿巧思在的,算是半个秋水髻——
没有秋水髻的繁杂,但却保留它的美感,并且兼具落落大方和实用。
“好了。”秋蝉满意地看着自己又一个“新”发髻的出现。
苏檀其实从秋蝉开始挽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几分端倪,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到底不忍心出声打断。
“走罢。”苏檀起身朝门外走去。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都在一个屋檐下,难不成她还当真能够躲着一直不见?
只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冰天雪地的,萧逐野居然会一大早就在外面等着她。
苏檀眸子闪了闪,上前主动询问:“太子殿下公务忙完了吗?”
萧逐野:“……”
但凡他没有看到她眸子里的嘲讽,但凡自己愚笨几分,或许都能够因她这句“关怀”的话而欢喜半天吧?
可偏偏,他知道她在故意气他,而他还恰好没辙,甚至还得笑着点头,“嗯,处理完了,今日可陪你逛逛这庄子。”
苏檀步子直接朝前面的饭厅走去,“没关系,太子殿下如果忙可以接着处理公务,我可以让秋蝉陪我。”
秋蝉:“……”
谢邀,婉拒。
她还不想这么快成为炮灰。
好在萧逐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矫正道:“不是陪,是带你逛。”
“我自己也可以走,或者可以叫别人带我走。”苏檀都发现,自己现在还真的有点儿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真相,她都要反省一下,是不是有点恃宠而骄了。
“这庄子太大,还是爷亲自带吧。”萧逐野觉得自己曾经的脾气在如今的苏檀面前,那是提不起来分毫。
其实也就是刺一刺萧逐野,苏檀也知道她一个人去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于是乎也就鸣金收鼓。
虽说没有取得完全胜利,却也算是首战告捷。
于是乎,苏檀今天早上这顿饭也吃得很香。
不用曲意逢迎做小伏低,她自顾自地吃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夹什么夹什么,只当只有自己一个人。
对于萧逐野硬是要送到她碗里的东西,她也不拒绝——
开玩笑,人怎么可以拒绝美食的诱惑呢?浪费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
而且该说不说,这些早饭不是先前他们在府里吃的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许是依山傍水,倒也有了几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新鲜。
吃完早饭,二人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待得秋蝉将汤婆子和大氅取来,二人才算是正式去逛庄子。
第一站,不出意料的是秋海棠。
甚至都不用苏檀开口,萧逐野就直接把人带了过去。
“怎么样?爷没有骗你吧。”萧逐野看着苏檀朝面前那一片粉白色的秋海棠走去,眼角露出几分笑意。
这个庄子要种秋海棠并不难,毕竟这样的气候比之太子府其实更容易存活,难就难在这庄子里本没有秋海棠。
但这自然难不倒萧逐野。
而这,他也没有打算告诉眼前人。
她只需要,得到她心中所想,好好地留在他的身边,再展露她的笑就够了。
苏檀走近了瞧,便看出了几分端倪——这海棠花丛虽然尽可能地被人压实了,但到底新松开的土壤和旁边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用脚踩上去的松软度就不一样。
但萧逐野既然没有说,她就权当不知道。
其实这里头也不止有秋海棠,所以在苏檀将秋海棠看了后,又去旁的地方看了一会儿。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还在墙角发现了几株开得正艳的黄色蜡梅。
蜡梅
虽灿烂,但花色却并不鲜艳,若非是清洌冷风中裹挟着独特的花香,苏檀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来。
苏檀笑着朝那几株蜡梅走去,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几道身影……
如果香蕊还活着,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高兴坏了吧,毕竟她是那么爱花的一个人。
她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府里那几个娇艳如花的美人,可如今却只剩下了她和莫黛。
她被困在清风小筑,却不知莫黛又怎么样了。
她想问,却又觉得有些多余。
都已经自顾不暇了,问了又有何用呢?
逛完了花园,便到了正午了,萧逐野便带着苏檀回去用膳,下午苏檀觉得有些乏了,便没有再出门,靠着软榻睡了一个午觉。
第二天,用完早膳,萧逐野带着她去了后山,她这才发觉这庄子里面居然别有洞天——这哪里是什么依山而建,这分明就是将整个后山都囊括进了庄子。
但遗憾的是,萧逐野没能够陪苏檀逛完。
七宝过来传话,说太子府来人了,说是要让殿下即刻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