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宗樾本来打算带茶玖回王府看新开的梨花。
本来去年便说好了要看的,可惜后来出了除夕宫宴那档子事,再后来又去巡东州,等回来的时候,王府的梨花已经掉落得七七八八了。
宗樾一直觉得遗憾。
等今年政事没有那么繁忙的时候,茶玖却有身孕了。
这下更不能去看梨花了。
不过宗樾却很高兴。
茶玖不解:“为何有孕不能去看梨花?”
宗樾道:“寓意不好,梨音同'离',不那么吉祥。”
茶玖惋惜:“可惜了,今年也看不到王府梨花压枝的景色了。”
好像有些东西,错过了一次之后,就会因为各种原因频频错过。
宗樾在她脸上亲了亲,温柔地摸着她还平坦的小腹:“没关系的,我们将来还有很长的时间,往后的每一年都可以去。”
宗樾对这个犹如天赐的孩子十分重视。
从前太医便和他说过,先帝所赐的绝嗣之药过于霸道,已经伤及他的根本,他此生注定子嗣艰难了。
除非真的有天神眷顾,赐下这万中无一的奇迹。
他想,茶玖就是他的奇迹。
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太医已经基本确定是个小皇子。
宗樾提前给他取了名字,叫“承锡”,寄予无限厚望。
“则笃其庆,载锡之光。意为福泽愈增,天赐荣光。”
他轻轻地摸着茶玖隆起的肚子,眉眼温柔。
肚皮下的小家伙动动拳头,和他的大掌碰了一下。
好像在回应他似的。
宗樾惊讶,更是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茶玖生产的时候,宗樾本想陪在她身侧,却被她硬生生赶出去了。
宗樾皱眉:“产房是不祥之地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茶玖:“我知道,只是你在这里,稳婆和宫人们难免会紧张,束手束脚地做事,你还不如出去等着。”
宗樾一听,也觉得确实如此。
他往房外走了几步,可没一会儿又返回,沉着眉叮嘱众人道:
“若是有何不妥的情况,一定要先顾着皇后,清楚了吗?”
他不怕说晦气话,只求茶玖的安全能够得到最稳妥的保障。
众人连声应是,心中更感慨陛下对皇后的感情深厚如斯,竟然越过了这来之不易的皇嗣。
好在茶玖孕期一直服用各种药剂,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没遭多少罪,孩子便顺利出生了。
响亮的哭声从永宁宫伊始,昭示着晟国的皇权得到新的延续。
守在皇城外的宗室探子们失望返回,禀告各自的主子。
宗室们的希望破灭了。
宗樾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再从宗室挑选孩子过继?
皇权梦,散了吧。
……
承锡一日一日长大,从皱巴巴的小猴子变成玉雪可爱的奶团子。
雪白嫩滑的脸颊,让茶玖每天看见他的第一眼都忍不住吸吸。
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巴巴地看着你,便能叫人心都软化了,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在他的面前。
因此,永宁宫中的宫人都十分真心爱护这个孩子,却并非因为他是太子的身份。
云安每次看到可爱的太子殿下,都忍不住冒着领罚的危险,偷偷把从宫外带进来的小玩意儿送给他。
承锡每每收到,都乐得咯咯直笑。
云安蹲在他面前,期待问道:“太子殿下,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您最喜欢谁呀?”
承锡眨了眨大眼睛,胖乎乎的指头指了指旁边的三花猫。
“发发。”
正趴在地上晒太阳的三花猫懒洋洋睨他一眼,龇开牙齿:“喵~”
人家叫花花,不叫发发,无牙仔。
云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一旁的云康抱胸嘲笑他:“在孩子面前争宠,云安,你可真够有出息的。”
而且还争不过一只猫儿。
云安被气得炸毛。
突然,云康感觉自己的衣袍底下被轻轻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承锡拽住了。
他仰着脑袋,嘴里嘟囔:“抱抱,要抱抱。”
云康愣了一下,然后俯身将他抱起。
“吃,吃。”承锡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干蜜饯。
蜜饯在他小小的手里仿若巨石,占满了整个手心。
他的目光真挚澄澈,让人无法拒绝。
云康好像懂得为什么云安和宫人们都忍不住要逗弄太子殿下了。
真可爱。
云康把蜜饯吃掉,然后在承锡含糊不清的语言沟通下,陪他玩了大半个时辰。
临走前,云康恋恋不舍地放下承锡:“殿下,除了陛下,娘娘,还有花花,您最喜欢谁?”
云安杀人似的视线朝云康袭来。
承锡开始望天,装傻。
送命题,不答。
……
宗樾虽然也疼爱承锡,可却从来不纵容他。
甚至在教育方面,他比茶玖要更加严苛。
承锡刚开始学走路的时候还不稳妥,常常摔跤。
一开始,他摔倒了便趴在地上,仰着脑袋,大眼蓄泪,眼巴巴地等着别人来抱他。
可宗樾却不惯着他。
“不许抱他。”
宫人们虽然心疼,也只能退下。
承锡看着严厉的宗樾,嘴巴慢慢瘪起,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好像在说,父皇你不爱我了吗?
茶玖也爱孩子,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手。
宗樾不为所动,站在承锡前方大约五六步的距离。
他注视着承锡,认真道:“你得自己站起来,然后走到我身边,没有人会帮你。”
承锡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动作。
宗樾:“别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懂。”
承锡:“……”
茶玖:“……”
好家伙,你爹还是你爹。
一下子拿捏了。
承锡见撒娇没有用,只能自己含着眼泪,费劲巴拉地从地面上爬起来。
周围没有人扶他。
他迟疑地望着眼前那几步路,却如面深渊,不敢前进。
他害怕地抬头望向宗樾。
宗樾给予他鼓励的目光。
终于,承锡忐忑不安地走出了人生中无人搀扶的第一步。
他的小手抬在空中维持平衡,每一步都缓慢且摇晃。
但却很努力。
这就够了。
宗樾眉眼舒展,眸中的严厉在承锡看不到的地方,化作无限的温柔和爱。
期间,承锡也摔倒了好几次,三花猫在他脚边着急得喵喵叫。
可他没有哭,也没有停下,继续爬起来,朝着宗樾走去。
小小的人儿,眼神却坚定得好像明日便要奔赴战场。
茶玖看着,哭笑不得。
好在最终承锡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抵达终点。
他扒着宗樾的衣袍,鼻尖冒着汗,却自豪又兴奋地抬头看他。
宗樾亲亲他的脸颊,不吝夸奖:“承锡真厉害。”
承锡骄傲不已。
宗樾见茶玖走过来给孩子擦汗,突然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孩子过于严厉?”
茶玖想了想,道:“严厉些也没什么不好,爱之深,责之切。好好教育他,将来才不会长成另一个宗齐光。”
宗樾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宗齐光又废又懒的形象在这对夫妻心中留下阴影了。
与此同时,被幽禁在别院的废帝宗齐光打了个喷嚏。
他闻着裤子和被子散发的臭味,朝屋子外间大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给我换床褥!”
…
…
今晚还有两章。
昨天写到一点多,觉得写得很难看,所以就今早重写了,迟了一些,不是我飘了,我没飘,我还是那个需要仰仗大家宠幸的小作者……(卑微诚恳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