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浩和方叔正坐在一家人少的饭店聊天。

负责点餐的服务员离开前小声地留下一句话：“你们都来好几次了，我得跟你们唠个事儿，这家店不行，老板把饭都给流浪猫吃了，顾客第一时间吃不上饭，一生气就不来了。”

然后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走开了，她是扭着屁股走开了，脚上踩的是廉价的高跟鞋。

“这是个单亲母亲。”方叔见这个女人走远了，跟沈仲浩炫耀般地说。

沈仲浩立刻接话说：“她的妆容很精致，是个爱美的女人，穿着很朴素，说明家境比较贫穷——我只能推断出这么多。”

方叔听了沈仲浩说的话很满意地点点头，方叔补充说：“第一，爱美的女人比较独立，独立也就意味着不需要另一半的扶持；第二，她右手食指上戴了戒指（表示单身），那个戒指价值很高，应该是结婚时买的，但她的衣服很便宜，说明她家境不好，大部分离婚的人都喜欢把戒指戴在左手小指上（表示不婚主义），但她没有，她很需要男人，为什么？为了抚养孩子。”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有孩子呢？”

“她之前打过一通电话，她对电话那头的人喊‘老师’。”

沈仲浩听完点点头，还没过多久，他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是来跟你商量逃跑计划的。”

“目前一切都还算顺利吗？”方叔把烟塞进嘴里，刚掏出打火机，突然想到自己正在饭店里，他把打火机装进裤兜里，那根烟也被塞回烟盒里。

“很顺利。”沈仲浩瞥见烟盒里所剩无几的几个白色圆圈，

“除了基地大门，有没有其他通道可以离开那里？”

“有，有一条逃生通道，不过那里也有人看守。”

“这样啊。”

方叔把身体向后靠过去，脖子也向后舒展，当他看到服务员端来面条的时候，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坐姿。

“慢用。”女人又扭着屁股离开了。

“我想到了，”沈仲浩说，“还有一条路可以逃出去，不过我需要拿到一把钥匙，那把钥匙在许妈那里。”

……

沈仲浩回到实验基地，两个守卫还是一如既往地盯着他看。

“走快点，走快点！”

“前边让让！”

嘈杂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沈仲浩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一个人被放到担架上，几个人把他抬走。沈仲浩贴着墙边与他们擦肩而过。

“发生什么事了？”沈仲浩叫住一个人问。

“突然就晕倒了，这几天她很少吃饭，脸色一直很差，结果就晕倒了。”被叫住的人解释完又追了上去。

沈仲浩第一时间去看望了许凌。许凌就侧躺在床上，双手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她见沈仲浩来了，双手伸回到胸前，膝盖慢慢伸直。

沈仲浩看到许凌后没有停留就离开了，他把步伐放慢下来，来到许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人。沈仲浩走到监控屏幕前，视线在十几个方框中游离，只为寻找许妈的身影。不经意间，沈仲浩的视线落在许凌身上，她又蜷缩成了一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这一刻她又是多么渴望着自由。沈仲浩也曾关注过这块屏幕，只不过他的大部分心思都在书桌的位置，这里是监控的盲区，许凌坐在上面读书时只能看到她的身体，看不到书桌的桌面，许妈也就没有办法知道许凌到底在看什么。但这一次不同，沈仲浩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女孩儿身上，他认识了许凌好几年，而许凌只认识了他半年。对于沈仲浩来说，他对许凌的爱是早有预谋的谎言，而许凌对他的爱是毫无防备的沦陷。

沈仲浩收回心思，竭力寻找着许妈的身影。找到了，就在一间病房里。

沈仲浩要离开，经过办公桌时他又停住了脚步，他瞥见一份份论文摆在桌面上，他想要去看清楚，但这办公桌就像被一道屏障保护着，沈仲浩没有办法再多靠近一步。最后沈仲浩还是离开了。

等沈仲浩找到许妈，许妈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了沈仲浩一番。

沈仲浩只觉得莫名其妙，他问许妈：“这件衣服不好看吗？”

沈仲浩穿的衣服很朴素，颜色偏淡。他从走出基地的时候就穿的这件衣服，当时是为了躲避跟踪。

“没有，很好看，领口的扣子不应该系上。”

沈仲浩很不理解许妈这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她不但不上前关心晕倒的人，还和自己唠起了这不痛不痒的话题。

“妈，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回到基地就跟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沈仲浩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病床上的人。

许妈把沈仲浩拉出病房，把他拉到没有人的拐角处。许妈说：“病毒要爆发了。”

“防护措施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实验操作不当。”

沈仲浩沉默了，他揉搓着手掌，来回踱步，看看地面，再看看天花板，刚想继续问下去，就被许妈打断：“等你出去之后要好好照顾自

己。”

沈仲浩愣住了，他无处安放的手脚也愣住了，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许妈，像是审判者吃惊于恶人的伪善。

许妈走了，留沈仲浩在原地，她要驱散病房里的人，做好隔离防护。

沈仲浩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干嘛，他不知道这是哪种病毒，也不知道它通过什么方式传染，更不知道染病者能不能康复。不过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去找谁，要去陪在谁的身边。沈仲浩的脚步更加轻快，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去找许凌，留在她身边，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怀着什么目的，但心指引的方向永远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