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蜡烛上面,一边刻了致味斋三个字,另一边,是一个倒写的福字。
龚老夫人拿过一看,果然精巧无比。
“这致味斋啊,也不知道还藏了多少惊喜。”
“是啊。”龚夫人嘴角含笑,自从致味斋开业后,她觉得生活比往常有趣味多了。
龚老夫人将蜡烛收起,“这两根蜡烛留着清明祭祖的时候点吧,如此精巧的蜡烛,也该让祖宗们看看。”
龚家并非福宁县人,无法回到祖地祭拜,便在府中腾出一间房间,用来作为祠堂。
清明节当日,衙门休沐,龚大人与家人一起来到祠堂,要给祖宗们烧纸祭拜。
师爷是孤儿,自小便没有家人的记忆,被龚老夫人收为义子后,已经将龚家当做自己家,也一起来祭拜。
他的眼睛利,一眼就看到祭坛上精致的蜡烛。
不过他并未在意,毕竟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这样精巧的蜡烛,在京城也不是没见过。
但等蜡烛燃起的时候,他便感觉不对劲,这蜡烛燃起来,有一阵香味。
好不容易忍到祭祖结束,师爷连忙问道:“干娘,这蜡烛是从哪儿买的?”
“就知道你眼尖,瞧出来那蜡烛好看了?那不是买来的,是致味斋送来的清明节礼。”
师爷非常诧异,“致味斋送的?如此珍贵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家铺子的赠礼?”
龚老夫人一头雾水,她虽觉得这根蜡烛精致,却没到珍品的地步。
不就是蜡烛吗?寻常人家可能觉得珍贵,但在官宦人家看来,算不得贵重。
“干娘您有所不知,这蜡烛与寻常蜡烛不同,您且仔细看看。”
龚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去看,连龚大人和龚夫人也被他的话吸引,皆是扭头看过去。
“干娘,您看,这蜡烛燃起来,是不是没有烟气?”
龚老夫人一瞧,果然,这蜡烛的火苗上,不像寻常蜡烛那样飘着烟气。
她凑近再看,不仅看不到烟气,还能闻到淡淡的芳香味。
“太神奇了,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神奇的蜡烛?”
龚大人也上前细看,半晌,他才开口:“我听说,皇宫中御用的蜡烛,也是这般,点燃的时候不仅没有烟气,还有芳香,莫不是就是这……”
怎么可能呢,致味斋的老板,据说是流犯,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寻来贡品之物。
师爷凑上来,小声说:“要不我先去探探?”
龚大人撇了这位义弟一眼,知道他是起兴致了,“去吧去吧,别误了公务就行。”
“遵命!”师爷嘿嘿一笑。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致味斋,而是去了云鹤楼找甄掌柜。
甄掌柜客客气气将他迎进雅间,笑容可掬,“老哥怎么得闲过来坐了?”
师爷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道:“前几日我干娘和嫂子收到了致味斋的清明节礼,里面有一根蜡烛。”
甄掌柜茫然地点头,他也收到了那份节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那蜡烛大有来头,不是凡品。”师爷给他解惑。
甄掌柜于是让小二将他的那份送上来,正好他还未带回家去。
蜡烛送上来,甄掌柜将其点燃,淡淡的芳香味道飘出,
“无烟无气,味道芳香,这是贡品才有的品质啊。”
甄掌柜大吃一惊,连忙将蜡烛吹灭,“什么,这是贡品?”
乖乖,他居然在用贡品,这宝贝疙瘩呦,要是师爷早点说,他一定不会点燃,这东西可要珍藏起来,传给子孙后代的。
师爷不知他心里肉疼,问道:“致味斋从哪儿寻来的这些宝贝,还这么大方送给顾客?”
甄掌柜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心疼,他吸了吸鼻子,感觉空气里的味道有点熟悉。
很快他就想起了这是什么味道,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老弟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快说。”
甄掌柜于是便说:“我怀疑这是他们自己做的。”
“哈?”
“莫急,老哥,你听我慢慢道来。”
甄掌柜喝了一口茶,在师爷焦急的眼神中,终于缓缓说道:“我方才闻着味道熟悉,想一想,仿佛是淡淡的蜂蜜香味,致味斋的许老板,家里有一个大大的蜂场。”
大大的蜂场?这是什么?
师爷眨巴眨巴眼睛,他怎么听不懂呢?
“就是养蜜蜂的地,许老板会养蜜蜂,卖蜂蜜,我还买过不少呢。”
师爷这下是听明白了,致味斋的许老板,有一手养蜜蜂的手艺,她养了许多蜜蜂,对外卖蜂蜜,而现在致味斋送出来的蜡烛,疑似用蜂蜜做的。
简直是闻所未闻。
师爷立即将这个消息带回,龚大人坐在书桌前,手指一下一下瞧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举动。
师爷坐在一旁没说话,就等着他想明白。
终于,龚大人开口:“据说致味斋的老板是流犯?”
师爷点头,“没错,一位许老板,一位周老板,都是流犯,户籍落在清风镇的小谭村里。”
“他们是什么时候流放的?”
师爷仔细回想,甄掌柜曾经提过一嘴,“据说来了一年了。”
“一年,姓许,去将她们的流放文书找出来。”
师爷立即吩咐人去办,县衙里存着所有流犯的文书,下人很快便找了出来,递到龚大人的案桌上。
龚大人叹息,“果然,他们是废太子案中的流犯,这许老板,是许大人的遗孤。”
“前户部尚书许大人?”
“没错。”龚大人回忆起往事,“我刚入仕途的时候,在户部当值,许大人对我曾有提拔之恩。”
师爷知道,他的这位义兄是知恩图报的人,从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得知,必定要关照许家。
“前段时间,云鹤楼的甄掌柜带着蛋糕上门寻我帮忙,是因为王员外的未来女婿想强娶女子为妾,而这女子,就是致味斋的许老板。”
龚大人更加恼怒自己,“我居然如今才知道,实在太不应该。”
“你莫要责怪自己,去岁你忙着整治县里的强豪,几乎夜不能寐,流犯来到衙门不过盖个章的功夫就要走,你疏忽了在所难免,今后多帮扶一二便是了。”
龚大人长叹一口气,只能如此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