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顺发自请出族。

小谭村自建立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村长甚至族老们都有点懵。

谭顺发已经开始后悔，他清楚没了宗族，等于没了靠山，以后他在外面惹什么事，族里都不会替他出头。

态度最坚定的反而是谭桥。

这么多年，他真的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彻底死心了，他不能看着整个家被一个人拖垮。

谭顺发的娘还在哭嚎，村长听着烦躁，便让赵氏跟几位妇人把她摁住，本想把人拖出祠堂去，可她到底是谭顺发的娘，最终还是让她留了下来。

“阿桥，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村长提醒谭桥。

谭桥已经下定了决心，“村长，我已经想好了，可能我和他命中注定无缘做父子，他大概也早就怨恨我这个爹，既然他开口了，我就放他走吧。”

谭顺发龇牙瞪着谭桥，“老东西，你早就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吧，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白白走的。”

谭桥道：“你放心，我们父子一场，不会让你空着手走，你走之前分家，你该得多少是多少。”

谭顺发又犹豫了，他说出族不过是威胁，但现在想想，似乎出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分家以后他能拿到钱，到时候就搬到镇上去住，小谭村的人又不会见人就说他出了族，只要他小心一些，不要闹出大事，没有人来小谭村找麻烦，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出族。

这么想着，谭顺发甚至觉得分家出族还不错，从此以后他便自由自在了。

“好，那就分家。”

谭顺发话一说出来，他娘又是鬼哭狼嚎：“娘的乖儿子啊，你不能丢下娘不管。”

“死老太婆别挡着我快活。”谭顺发已经打定主意拿钱走人，生怕他娘粘着他不放。

谭顺发的娘被自己的儿子当众咒骂，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连哭都忘记了。

谭桥更加失望，“村长，族老们，麻烦你们主持分家。”

谭顺发的娘大喊：“不能分家，顺发是长子，怎么可以分家出族！”

谭桥怒斥：“他都没把你当娘看，你还护着他做什么，你是不是要看着他把家里拖垮，家里不只有他一个孩子，你有没有替其他孩子考虑过！”

顺发娘不甘心，她当然知道谭顺发拖累了家里，可谭顺发是长子，是她第一个孩子，她付出最多的心血。

再说了，家里确实有其他孩子，但兄弟姐妹不就是要互相扶持吗，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后面几个弟弟妹妹帮扶一下哥哥怎么了？

“爹，分家以后我和弟弟给你养老，至于娘，你要是想跟着大哥我们也没意见，今后我们每月会给你抚养费。”

谭桥的二儿子谭荣发和三儿子谭贵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看样子是在外围听了许久。

他们的娘猛地回头看向两个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为什么会这样，她居然在荣发和贵发眼里看到怨怼，是对她这个娘的怨怼。

谭荣发和谭贵发早就对谭顺发这个大哥心怀怨恨了，谭顺发从小就和谭大壮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情况。

谭大壮他爹能干，即便去得早，可也留了一间镇上的铺子给妻儿，谭大壮母子每个月都能拿到租金，衣食无忧。

可他们家呢，世代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家里人又多，一年到头根本攒不了几个钱，大半还要去填谭顺发的赌债。

就是因为谭顺发拖累，他们现在都是快二十的人了，连媳妇都谈不上。

两人本身就心里不平，偏偏他们的娘事事都以谭顺发为先，两人更是连他们的娘都怨上了，既然娘舍不得谭顺发，那就让她跟着谭顺发过日子，往后他们兄弟俩只给爹养老。

许悠然站起来，“村长爷爷，各位族老爷爷，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她到底不是谭氏宗族的人，这会谭桥家分家，和她没关系，她不便继续留着。

村长点头，“你先回去吧，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分家是件繁琐事，大到房子田地，小到一碗一筷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直到傍晚，许悠然才知道分家的结果。

顺发娘最终还是没有跟谭顺发走，谭顺发不愿意，他娘也不愿意。

从前再怎么宠溺，关键时刻她还是知道哪个儿子靠得住，跟了谭顺发走，等于后半辈子没着落了。

谭顺发是长子，本应分得大半家产，但他要和谭桥脱离父子关系，以后不给父母养老，便不能带走大半家产。

田地和房子都留在家里，谭顺发带走了自己的衣物，和他们家里几乎所有银子。

许悠然一听就知道，谭桥还是心软了，否则，不管怎么分，谭顺发都不可能分得这么多银子。

村长掏出二两银子给许悠然，“这是谭桥家给你的赔偿，原本我是想把他家的分红收回来，不过现在谭顺发已经分家出族，我就做主不罚了，要是你觉得委屈，我和几位族老都支持你，还是把他们的分红收回来。”

许悠然摇头，“就这么办吧，银子我收下了，使

坏的人是谭顺发，和其他人无关。”

村长暗地里松了口气，谭桥家的银子都被谭顺发带走，现在家里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要是没了芥末酱的分红，他们一家可就难了。

许悠然愿意息事宁人，这是再好不过。

从许家出来，村长径直回自己家，谭桥正在焦急等待着。

“村长，怎么样了？”一见村长回来，他连忙上前询问。

村长板着脸说：“许家丫头大气，不计较了，你自己看着办。”

芥末酱的分红保住了，谭桥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他连忙保证：“村长，我知道怎么做的。”

第二天一早谭四根就找来，许悠然跟着他去新房，看到谭桥和他的两个儿子谭荣发谭贵发在干活。

“他们父子一大早就等在这里，说他们就是想帮忙，不要钱的。”

许悠然想了想，“他们想帮就让他们帮吧，给他们分一些轻松的活，点心茶水也不要少了。”

谭四根知道许悠然这是想让他们安心，便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