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衙门出来天色已经不早,许悠然只好留在县里过一夜,明日一早再回小谭村。
刚刚回头百花巷,便见周致雅脚步匆匆赶过来,“悠然,谭骆山没和你一起回来?”
许悠然摇头,将她请进屋里。
周致雅叹气,“镖局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问过,可他们说临近京城的时候,他们和你们分开走了。”
许悠然道:“没错,是我师兄建议的,如今京城的形势太复杂,师兄不想村里的大家和他扯上关系,以至于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当初他们约定好在京城外就分开,装作两拨人进京,又约定好离京的时间,出了京城后再会合,然后在中途,许悠然心血来潮去了江州,他们再次分开。
“他们说谭骆山跟在你师兄身边,他还有建平大哥怎么样了?”周致雅又问了一遍。
许悠然还是摇头,“自从进京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们,但我师兄说,他将他们安排在很安全的地方,让我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周致雅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一点都没有消减。
许悠然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周姑姑,你和骆山叔……你们……”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周致雅却大大方方道:“他临走前,对我表明了心意,当时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没有回答他。”
她看上去十分后悔,“等他走了以后我就止不住地想,这几个月里,总是心神不宁。”
许悠然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周姑姑放心,骆山叔不会有事的,他久久不能回来,不过是因为事情麻烦,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
她小声说了洛逍等人打算做的事情,虽然洛逍和舅舅都没有明确告诉过她,但她早已经猜到。
他们要给太子殿下翻案,其中自然有千万种困难阻拦,但一旦成功,不仅太子殿下能重回权力中心,他们这些因废太子案获罪的人,都能沉冤得雪。
周致雅听了呆坐了许久,半晌才道:“其实我早就不在乎自己流犯的身份了,能不能获赦对我来说不重要,只是对骆山来说,这件事一定很重要,不仅是为了我,还有那些与他相处十年的战友,他们也需要真相大白。”
她反而冷静下来了,“悠然,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我已经没事了,说起来,庆叔等了这么多年,他能等得了,我自然也可以。”
第二日许悠然回小谭村,若是从前她肯定一路从枇杷山巡视到鲜花园蜂场,再回家,但这次,因为着急见三个小婴儿,她直奔家里。
孟氏生了个小女儿,才出生没多久,孟氏还未出月子,小婴儿软软的一小团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许悠然拿出一个长命锁放在她的身边,小声道:“小宝贝,这是祝贺你出生的贺礼。”
孟氏在一旁听着又感激又惶恐,虽然早就知道大小姐平易近人,但听到她叫自己的女儿小宝贝,孟氏还是感到坐立不安。
许悠然转头对她说:“月子一定要坐好,否则容易落下病根,这段日子你别做事了,补品什么的有吃吗?”
孟氏含笑道:“二小姐已经让厨房每日给我炖补品了,只是我受之有愧。”
从发现怀孕到生产,她在家里就没做过什么重活,现在坐月子,还有补品吃,要是从前,莫说补品了,生完第二日就要起来干活。
许悠然摆手,“这有什么受之有愧的,不仅是你,家里其他人若是也怀孕生子,也与你一样的待遇。”
从孟氏的房间出来,许悠然提着礼物,迫不及待去了周家。
谭桃花比孟氏生得早,如今已经出了月子,只是因为孩子未足月便生产,所以即便出了月子,周家人和她的娘家人都要她多休息一阵子。
见到许悠然,谭桃花十分高兴,拉着她就去看孩子。
两个粉嘟嘟的小婴儿躺在一起,长得一模一样,许悠然看了半天没分出来区别。
谭桃花笑道:“你得看他们的脚板底,左脚脚板底有痣的是哥哥,没有的是弟弟。”
许悠然一看,果然如此。
看完孩子,许悠然又送了贺礼,两人便坐下来聊天。
许悠然说她去京城这一路的见闻,谭桃花听得十分认真,主要是她这段时间憋坏了,想去种蘑菇,周致信和她娘都拦着不让,硬是要她躺着休息。
家里人人都有事做,孩子爱睡觉,一睡一整天,家里又有下人,让她操心的事情几乎没有,她一个人闲着,早就憋坏了。
她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着闲不住,就给孩子做点小衣裳,但你知道我的绣工有多差,我绣着绣着,越来越烦躁,干脆不绣了。”
许悠然笑道:“不做小衣裳就做点别的,那天你去我家看看,看中了什么小玩具就回来自己做,绣工你做不了,木工你总爱做了吧。”
谭桃花会做一些木工,她娘家那几个蘑菇棚就是她和谭竹子一起搭的。
“好,我明日就去看看,给孩子做玩具。”虽然两个孩子还小,不知道等多久才能玩上这些玩具。
许悠然问道
:“对了,怎么没见到周四叔?他上山去了吗?”
“不是。”谭桃花说;“他去学堂教骑射课了。”
去年学堂里几个孩子考上了童生,肯定是要继续往上考的,村长便去镇上还有县里打听过,听说那些大学堂里都会教学子骑射。
君子六艺,一样不能落下。
村长于是邀请周致信去当学堂骑射课的夫子,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答应了,两人觉得周致信已经成亲,不能继续游手好闲。
许悠然汗颜,村长这是逮着周家一家的羊毛在薅,周家人几乎要被薅光了。
不过周致信还算好的,蒋玉辰任务更重,除了要给小班的孩子启蒙,还要教大孩子学乐器。
不过他乐在其中,毕竟流放了这么多年,不是在种田就是在服徭役,如今每日沉沦在书本里的生活,才是蒋玉辰喜欢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