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逍带着人冒雨赶路,比计划早了两日回到福宁县。
天还未亮,城门还未开。
洛逍道:“先去灾民营看看。”
灾民营距离城门不远,此时静悄悄的,城防军正在值守,洛逍一行人刚一靠近,就被发现。
“来者何人,不许靠近!”带着布巾的城防军低声喝道。
“是我。”洛逍摘下挡风的帷帽,露出面容。
城防军看清楚人,立即从哨岗上下来,激动道:“洛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洛逍重新戴上帷帽,“县里如何了?”
“县里目前一切稳定,庞大人今日宿在灾民营,属下已经让去禀报了。”
又有几名城防军走上前来,给洛逍一行人发了布巾。
庞大人很快也到了,他被人从床上叫起来急冲冲过来,脸上还有睡觉压到的红印,衣裳还未穿好。
洛逍并未在意他仪容不整。
“庞大人辛苦了,如今县里什么情况?”
庞大人将瘟疫发生以来县衙的所有安排都说了一遍,洛逍心里有数。
“天还未亮,庞大人快回去歇息吧,本官先回衙门看看,天亮后你再去衙门找本官。”
“是。”庞大人应好。
但他还是亲自将洛逍送到城门,看着他们进了城,这才回去灾民营。
从城门到县衙这段路,洛逍不知道为何觉得很长,等站在县衙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门房发现了一行人,连忙迎上来,同样语气激动:“洛大人,您回来了。”
洛逍深吸一口气,“县衙如何了?许……先生在哪儿?”
门房道:“许先生一直宿在衙门。”
洛逍大步将马交给青墨,大步走向后院。
书房里的窗户亮着点点烛火,洛逍轻声开门,走进书房,见许悠然正趴在桌上睡觉。
她的手中还握着笔,前方是一本厚厚的册子,洛逍走近,在烛火下看到,那是记录人员安排的册子。
他轻轻将许悠然抱起,放到一旁的长榻上,给她盖上薄被,自己则坐到桌旁,开始看册子。
清晨鸡鸣,许悠然半睁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她坐起来,看到了洛逍的背影,惊喜道:“师兄,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洛逍转过身来看她。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声音有些嘶哑,却依旧让人感觉玉树临风。
“饿了吗?我让人准备早饭。”
许悠然摇头,她看着洛逍手里的册子,已经几乎翻到末尾了,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洛逍回来了,又将那么厚一本册子几乎看完。
“师兄,你昨夜后半夜才回来的吧,你没休息吗?”
洛逍道:“你陪我用早饭吧,用完早饭我就休息。”
如此许悠然便不好说什么,只好出门去让人备早饭。
许悠然这段日子累坏了,她早饭吃得不少,洛逍赶了一路,同样饿得慌,两人同席而坐,默默地吃早饭。
饭后,庞大人便到了。
洛逍又说:“不好让庞大人白走一趟,我见了他再去休息。”
许悠然是看出洛逍的心思了,她想了想没劝,只道:“师兄,这些事物我也熟悉,我与你一起去见庞大人吧。”
洛逍轻笑:“好。”
洛逍回来,所有人的压力骤降,消息传出去,福宁县的百姓也精神一震。
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整个福宁县似乎笼罩在希望里。
许悠然将手上的工作交接给洛逍,却也没有甩手不管,依旧日日女扮男装,跟在洛逍身边,给他打下手。
压力小了,许悠然搬回了百花巷,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她甚至有心思挑选好看的长袍。
一大早,她便穿着卢阿奶给她新做的长衫来到衙门。
“师兄,今日是第一批康复的换着离开收容所回来的日子,我也要去看看。”
洛逍忍住了想摸她头的冲动,“自然少不了你。”
两人来到城门,曹先勇拉着一辆驴车在路边等候。
“大……许先生,花都准备好了。”
许悠然兴奋道:“师兄,快来看我给康复者准备的礼物。”
洛逍在她的示意下打开车门,就见车厢里放着一个个装满了鲜花的花篮。
“给他们送花?”
许悠然得意点头,“如今天气冷,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些花的。”
“为什么要给他们送花?”
许悠然理所当然道:“为了让他们安心啊,我们以鲜花接人,告诉他们,福宁县是欢迎他们的,是接纳他们的。”
洛逍若有所思。
“其实我想了好久要送什么礼物,送银钱或其他贵重的礼物都不合适,怕其他百姓心里有想法,最后决定送花。”
“你考虑得很周到。”
洛逍还是没忍住,虚虚摸了一下许悠然带着帽子的脑袋。
许悠然心里一动,还没品出些什么,便听
到周围的人喊:“快看,是那几辆马车吧。”
城门口不少百姓在等着,他们站得远远的,心里既害怕,又好奇。
衙役驾着马车,马车两边由庞大人亲自带着城防军守卫,马车缓缓来到城门口。
庞大人下了马,朝洛逍拱手,“洛大人,此次痊愈的六名百姓,已经安全送回。”
六名百姓有男有女,都是年轻人,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下马车,低着头,有的甚至用手遮住脸。
大约是怕被百姓们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过了一会儿,他们发现不仅没有臭鸡蛋和烂菜叶,就连骂声都没有,他们这才抬起头来,朝前方看去。
迎接他们的不是冷眼和敌视,而是一篮鲜花。
还有他们的家人。
“恭喜你们痊愈,祝你们以后无病无灾,平安喜乐。”洛逍说着朴素的祝福语。
他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布巾,可与痊愈的百姓之间的距离很近。
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让百姓们感动得几乎落泪。
许悠然连忙跟上,示意曹先勇给他们送上鲜花。
“这是……这是给我们的?”一位百姓不可置信地问。
许悠然笑道:“没错,这是迎接你们回来的贺礼,这段日子,你们受苦了。”
六名百姓手捧鲜花,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