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一行人离开了瑞安府,进入永昌府。
永昌府和瑞安府半斤八两,同样贫富差距巨大。
当天夜里,他们在一个村庄留宿,许悠然一从马车下来就生出一种熟悉感,想了好久,她才想起来,从前的小谭村就是这样的。
家家户户都住土坯房,有些更穷的,住的是木棚草棚。
村民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孩子们头发枯黄。
大约是他们这里太贫穷,平时很多有货郎会来,商队是从未见过,所以见到一个车队过来,他们第一反应是警惕。
龙虎镖局的镖师上前交谈,他们这才明白过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将大家迎进村里。
青墨给了村长二十两银子,让村长将大家安顿下来,再去做一顿饭菜。
村长捧着银子激动地答应,立即去召集村民。
一行二十来人,分别被安排在三间空屋子和四户村民家中,村里的妇人做了饭菜给他们端过来。
吃过晚饭,大伙儿都闲着,便端了小板凳坐在外面与村民聊天。
聊天的内容五花八门,许悠然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个妇人着急忙慌跑过来大喊。
“大凯,你家表侄有些不好,你快回家去看看吧。”
原本还在闲聊的一个男人“腾地站起来,连忙跑回去。
“这是怎么了?他家里有人生病了?”一个镖师问道。
有村民回答:“是他家表哥带着一家老小逃荒过来了,他的表侄在路上染了病,发热了好几天,唉,才几岁大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洛逍听到“逃荒”这两个字就很敏感。
许悠然却没想那么多,而是问道:“请大夫了吗?”
村民摇头,“哪里有钱请大夫,大伙儿病了都是自己上山采草药煮了喝,能熬过去就熬过去,熬不过去那都是命。”
许悠然蹙眉,洛逍则叫了一个护卫的名字。
“我这个护卫懂些医术,让他过去看看吧。”
村民大喜,连忙起来带着护卫往大凯家去。
没过多久,护卫回来,洛逍问道:“怎么样了?”
护卫道:“约莫是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属下已经为他施针,又开了药方,一剂药并不贵,他们应该吃得起。”
洛逍点头,然后问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许悠然有些疑惑,但她没说话,只静静听着。
这时护卫道:“他们是从青州逃难过来的,听说青州从今年春天开始一滴雨都没下,百姓都在熬着,他们一家因为在云州有亲戚,早早就跑过来了。”
洛逍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朝廷有派人过去赈灾吗?”许悠然问。
洛逍却说:“我没有收到青州大旱的消息。”
许悠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洛逍虽然离开了京城,但肯定在京中留了情报网,再不济还有恩师舒学敏仍在朝中。
青州就在云州隔壁,而福宁县更是与青州距离不远,若是朝廷议论青州大旱这件事,一定会有人给他送信。
如今他未收到消息,很大可能便是,朝廷根本不知道青州大旱。
“马上就要秋收了,大旱之后必有蝗灾。”许悠然喃喃自语。
洛逍自然而然接话,“没错,如今青州的百姓还在硬撑,便是寄了希望在秋收上,若是再来一场蝗灾,百姓们多半承受不了,届时,他们便会选择逃难。”
而距离最近的云州,尤其是瑞安府和永昌府,就会成为灾民的首选之地。
许悠然安慰道:“也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说不定青州现在已经下雨了呢。”
洛逍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他又叫了两个护卫的名字,吩咐道:“你们即刻前往青州去查探消息,务必尽快将青州的情况带回。”
两人齐声应下,不再留下来,而是钻进了屋里睡觉,等休息过后,他们就即刻出发。
洛逍看着许悠然一脸忧色,忍不住安慰:“师妹莫要担心,就算青州真的情况危急,我们得知了情况也好提前做准备,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想要发展就需要人口,青州若是平安无事最好,若是当真出事了,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灾民来到福宁县那就别走了,他就要趁此机会将人留下来,把这些灾民变成福宁县的人口。
许悠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也渐渐没那么焦虑。
第二日一早,大凯带着他的表哥过来道谢,小孩喝下一副药以后,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再发热,而且精神看着越来越好。
洛逍于是从这位表哥口中得知了更多关于青州的情况。
越是听得多了,他越觉得不妙,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
比预计早了一日,一行人来到永昌府府城。
永昌府与瑞安府相差无几,只是看路上的百姓,脸上笑容比瑞安府的百姓要多一些。
“永昌府的知府出身在勋贵之家,妻子娘家是大商户,他虽才能平庸,不过并非
坏人,自己不做鱼肉百姓的事,也不允许手下人做,是个不错的守城之人。”
出身勋贵,说明上面有人撑腰,妻子娘家是大商户,说明他手上不缺钱,不需要靠百姓敛财。
所以他任永昌府的知府,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政绩,但在他的治理下,永昌府不会出现瑞安府蔡同知和福东商行那样官商勾结的情况。
永昌府的百姓生活在没人压迫的环境中,虽然他们并不比瑞安府的百姓富裕,却比瑞安府的百姓幸福许多。
洛逍正是因为打听到这一点,才会选择永昌府。
在客栈安顿下来,洛逍写了一张拜帖让青墨送去衙门,明日他要去拜访永昌府的知府。
现在,他则要陪许悠然去逛街。
一到了街上许悠然便开心了,虽然永昌府和瑞安府临近,但两地的特产互不相同,点心菜色都有差异。
许悠然拉着洛逍在一个馄饨摊子上吃了一碗馄饨,走了一圈又将洛逍拉进一家看着热闹的酒楼。
洛逍跟着她从这家吃到那家,脸上一直挂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