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喘气,用冰凉无力的手扒拉着膏药:
“膏药,你再不给我药,哥真的要死了。”
膏药也看出我非常不对劲,但他还是带着哭腔说:
“可是姑罗交代了,你现在的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如果提前吃药就会要命啊。”
我绝望了,身体的难受让我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什么了。
此时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再次坠入地府,去找我的影子解决问题。
我开始默默地吸溜。
膏药欣慰地看着我:
“五哥,吃完这些东西我绝对会把药给你。”
我没说话。
我知道我吃不完,我只是想多吃点,用剧烈的坠疼把我带入地府。
果然,第六条吃到一半,我就两眼一黑下去了。
耳边风声呼呼,我再次停在半空中。
还没等我发愁怎么找我的影子,他突然就自己出现了:
“你怎么又来了?”
我伸手去抓他的胳膊,结果手穿过虚影摸了个空。
影子笑了,我不等他解释,急着说:
“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多留一会,我暂时不想回到阳间去。”
影子有点疑惑,但是看我着急的样子也没多问,只是举起那点绿幽幽的光说:
“这是你在阴间的心,心在哪,人就在哪。你拿着它,谁都不能把你召回阳间。”
我就说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在阴间的心。
我拿着那颗绿幽幽的心,发现它还挺好看。虽然算不上七窍玲珑,但是也有棱有角,线条流畅,像个雕刻精美的琉璃球。
刚把心拿在手里,我的脸上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不用说,这肯定是膏药以为我晕过去了,在扇我耳巴子想让我醒过来。
我揉着脸对影子说:
“那个巫神姑罗,让我吃了很多可以聚集能量的恶物。我现在肚子里坠了铁一样难受,你快帮我想办法处理一下。”
影子伸出虚虚的手指着我在阴间的心:
“你现在用的是人心,当然消化不了恶物。你把它吃了,再厉害的东西都可以消化。”
我一高兴,立刻张开嘴准备吃心,又在碰到嘴唇的时候停下了:
“不行,我不能现在就留在阴间不回去。膏药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我当然不能丢下膏药他们,因为他们也没丢下我。我根据自己脸上一会轻一会重的巴掌就知道,那三个人正在轮番抽我。
影子不知道膏药是谁,只用他自己对凡人的判断说:
“别担心那个,百年之后他们都会来这里,到时候你再给他们解释也不迟。”
我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摇摇头说:
“不行,我必须自己回去给他们说清楚,不然他们肯定会痛苦死的。”
影子应该知道人间的悲欢离合是多么伤人,点着虚虚的脑袋表示赞同。
很快,影子就想出一个办法:
“要不这样吧,你先把阴间的心吃了,等你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完了再吐出来,下次吃撑了你再下来。”
我咧着嘴呲着牙:
“大哥,那个过程很痛苦的,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影子两手一摊,干脆利落地说:
“没了。”
好吧,好吧,回去是为了膏药他们,既然是为了他们,这点痛苦我能忍。
我唯一不能忍的是,这三个人没完没了的扇我巴掌。我估计要是再不回去,他们能把我的脸扇烂。
绿幽幽的心放进嘴里,又软又凉地滑进肚子里。
它一路往下,像一阵清凉的风带走夏日的燥热,瞬间就让我舒服起来。
肚子不涨了,周身窜起一股股轻盈的气体。它们从四肢百骸汇聚到一起,直冲我的天灵盖。
我感觉自己突然变的很轻,有种抬脚就能飞起来的感觉。
真爽。
这是我从老鳖潭开始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来,感觉最舒服的一次。如果每次吃东西都是这种感觉,那我宁愿一辈子都过这种生活。
消化完了体内的恶物,我恋恋不舍地吐出心交给影子,并且嘱咐他:
“我随时都会下来,你千万要让我找到你。”
影子很有耐心地提醒我:
“我是你的在阴间的影子,只要你出现在这里,我肯定也在这里。”
我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上去了,咱们回头再见。”
没有了阴间的心,再加上膏药他们不停地扇巴掌,我很快就在吊脚楼里睁开了眼睛。
膏药已经鼻涕眼泪一大把了,“嗷嗷”的哭声像一头强壮的牛一样震天响:
“嗷……五哥,你可不能死啊。嗷……五哥,我咋给大姨交代啊?嗷……五哥……咦?五哥,你醒了?你醒了你咋不吭声呢?”
膏药的表情由于痛苦到怀疑到惊喜到愤怒,到最后又给了我一个大耳巴子。
玉骨也过来了,对着我的脸就呸了一口:
“你死瞪着眼睛干啥?醒了为什么不说话?”
玉骨空有人形,却
没有人的基本物质。她呸不出口水,只是一股轻溜溜的气喷在我脸上。
我浑身舒服,心情自然也好,但还是装着生气的样子对他俩说:
“你们可真下得去手啊,看我这脸,都被你们打的肿成啥了?”
玉骨的气还没消,作势还要打,被膏药拦住了:
“好端端的人突然没了气,我们都不相信你死了。以为你大白天被什么东西魇了,都想把你打活。”
我神清气爽了,看啥都顺眼。膏药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我已经从床上蹦下来找吃的了。
走到窗户前,放眼望去,眼前是大片翠绿的让人心痒的绿色。正准备好好欣赏一番,突然看见山路上有三辆警车上来。
这肯定是来找姑罗的。
如果是来找我们的就麻烦了。
就算不是找我们的,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看见。
我被火烫了一样猛然转身,对着膏药和玉骨大喊:
“警*来了,我们赶紧走。”
膏药第一时间扑到窗户看了一眼,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啥意思?要跑大家一起跑啊,为啥自己先跑?
再说了,我们对这里又不熟,也没商量好往哪跑,你瞎跑个什么劲?
我连着喊了好几声膏药,他已经顺着门口的小路撒丫子下去了,根本没理我。
我只好拽着玉骨下去追。
但是玉骨站着不动,指着满地赤红中带着游动的黑斑的问我:
“这个怎么办?”
我打开箱子往里塞。
塞不进去。
玉骨说:
“这箱子是姑罗的,她说这里面的东西只能出来,不能进去。”
我懵了。
不能让警*叔叔看见,难道我现在必须吃完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