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弟。”蓝玉又给李青斟满一杯,语气更加亲热,“我们可不能被这毛头小子,搅了大事啊!”
我们?
李青暗暗好笑,谁跟你我们啊!
“永昌侯放心。”李青一副掏心窝子模样,“若是那李景隆拿着鸡毛当令箭,瞎鸡儿指挥,不用你出手,我就不会放任他,绝对不会误了大事。”
蓝玉一呆,他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把李景隆撸下去,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咳咳…那个,李兄弟啊!”蓝玉神情略微尴尬,“保险起见,咱们还是把他踢出去为好,他配吗?”
李青:“……”
这事儿他可不掺和,一方是永昌侯,一方是曹国公加皇上,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永昌侯,若真是皇上钦点,你总不好让我跟着你一起抗旨吧?”
蓝玉脸一红,不过他却会错了意,以为李青嫌他太小气。
想想也是,只请人喝一顿酒,就要人家跟着自己和皇上唱反调,着实有些小家子气。
“李兄弟放心,此战大胜,老哥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不知不觉间,蓝玉又把两人关系拉近一步。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日若老哥违背承诺,就让雷击了我!”
古人最重承诺,更是不轻易发誓。
蓝玉的确出自真心,不是他大方,而是李青的功劳再大,也影响不到他。
而且,他已经得到封公允诺,别的赏赐多些少些,他并不在意。
但李景隆不一样,他若去了,会分走一部分影响力,而且,有了这次之行,崛起速度定会噌噌往上窜。
这才是蓝玉在意的!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为国尽忠乃是臣子本分。”李青突然上纲上线起来,“本侯不是那种贪功之辈!”
他一脸不高兴,“永昌侯这是在羞辱本侯吗?”
蓝玉:(⊙_⊙)?
不待他反应过来,李青已愤然起身,“多谢永昌侯款待,本侯还有些事,失陪!”
说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蓝玉人都傻了,本能觉得自己错了,可哪儿错了,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自己又是请喝酒,又是允诺军功,明明一番真心,李青怎么就恼了呢?
蓝玉跋扈,李青不要脸,得了好处不办事,吃了酒宴不嘴软。
碰上一个这么不要脸的,蓝玉也给整不会了。
半晌,蓝玉回过味儿来,明白自己被人涮了,气得桌子都掀了。
“李青你个狗日的……!”
————
回到小院。
李青长长舒了口气,拉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晒太阳,椅子还没暖热,便有客上门。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一身孝服的李景隆。
“景隆不请自来,叨扰了。”
“李公子客气。”李青不好拒人门外,伸手道,“请进。”
李青干笑道,“寒舍太过寒酸,今日太阳正好,不若在院里晒晒太阳可好?”
“永青侯清正廉洁,景隆钦佩。”李景隆点头,“未尝不可。”
李青:“……”
别这样,你还是恢复嚣张嘴脸吧,求求了……李青真的遭不住这样的李景隆。
二人来到桌前坐下,红袖奉上热茶。
简单寒暄两句,李青进入正题:“不知李公子来,所为何事?”
李景隆放下茶杯,叹道:“父亲病逝,身为儿子,应当陪伴在灵前侍奉,然,北伐在即,皇上令我随军出征,顺带参与战备事宜。
国事大于家事,李家受国恩重,景隆自不敢怠慢。
永青侯有北伐经验,去年与燕王征讨北元,战功赫赫,景隆心向往之,想跟永青侯取取经,还望永青侯不吝赐教。”
李景隆姿态放的很低,一副要拜师的样子。
李青脸色怪异,暗道:“若以后历史重演,这厮成就战神果位,被人知道自己曾赐教过他,那可真就钉在耻辱柱上下不来了。”
他委婉道,“令尊是大明最有为的武将之一,下官岂敢班门弄斧?
若李公子真想取经,不如去找永昌侯,我不知兵!”
李青不想夹在二人中间,再者,他就是个混子,真不懂军事。
“永青侯莫要妄自菲薄。”李景隆拱手道,“景隆真是诚心求教。”
李青:“……”
他哪里教的了,就算真的能教,他也不愿意教,无他,太败名声了。
李青敷衍几句,便把话题引向了别处,好在李景隆也没穷追猛打,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谈。
他这才明白,李景隆并不是来讨教兵法战策,而是来跟他套近乎来了。
李青暗暗纳闷儿,自己怎么就成香饽饽了呢?
自己的人格魅力这么大吗?
一番长谈下来,李青对这位纨绔的印象改观
了许多,撇开历史上的‘战神’名号不谈,单论接人待物,李景隆真的成长了很多,和先前有着天壤之别。
日暮降临,李景隆才起身告辞:“明日便要开始着手战备事宜了,永青侯,咱们明日见。”
“明儿见。”李青笑着点头,“我送李公子。”
……
翌日,兵部衙门。
李青、蓝玉、李景隆汇集于此,东道主兵部尚书陪着小心靠边站。
洪武朝的兵部尚书,就是个摆设,根本没什么实权可言。
蓝玉昨日被李青摆了一道,也没个好脸色,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颐指气使道:
“此次北伐,出动大军一十五万,深入漠北草原,作战时长也不确定,粮草只能多,不能少。”
兵部尚书连连点头,赔笑道:“侯爷说的是,不知具体数目……?”
“两百万石。”
“啊?”兵部尚书一脸呆滞,“这…这,用不了这么多吧?”
十五万大军,两百万石粮食,平均一个士兵近十三石半了,这是去打仗,还是去过年啊?
士兵饭量再大,一年也吃不了这些啊!
沿途人吃马喂,运送两百万石粮食,实际花销五百万石都不止,尽是粮草一项,就耗费如此之大,兵部尚书哪敢轻易答应。
“那个侯爷啊,皇上他知道吗?”
蓝玉眼一瞪,“本侯是主帅,全权负责调度军需,这是皇上的原话,你敢抗旨?”
“下官不敢。”兵部尚书连连摇头,但又不敢允诺,只好满脸求助地望向李青二人,“李监军、李副帅,你们的意思呢?”
“他们有什么意思?”蓝玉不屑道,“我是主帅听我的。”
李青皱了皱眉,上次出兵五万,稻米小麦加一起才十三万石,就那还没吃完,如今兵力多了三倍,粮草却硬生生多了十五倍,简直……离谱!
粮草可不是越多越好,过多反而成了累赘,要是万一被元军劫走,那乐子就大了。
吃不完,十五万大军根本吃不完。
他正要反对,李景隆开口了:“永昌侯……”
“叫我主帅!”
“……”李景隆无语改口:“主帅,实在用不了这么多啊!”
他虽没打过仗,但这个账会点儿算数都能看出来,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一半都富裕得不行不行了。
“你懂什么。”蓝玉鄙夷道,“打过仗吗?”
李景隆脸上一热,被说的有些下不来台,“我是没打过仗,可这些粮食都够十五万大军吃两年了,难道主帅认为,这次北伐需要两年吗?”
“仗都没打过,本帅不稀得跟你解释。”蓝玉一脸不屑。
“你……”李景隆到底年轻,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我要上奏皇上。”
“怕你,老子这个主帅就不要当了。”
李青倍感心累,拱手道:“主帅,可否说说,为何要这么多粮草吗?”
“你打过仗吗?”
“我……”李青一滞,“我也是去过漠北的。”
“不过是去混军功罢了。”
蓝玉跟个怨妇似的,怼完这个怼那个,一旁尚书满脸焦急,心里却欢喜不已,暗暗祈祷:
“打起来,打起来……”
文臣被武将压制的太惨了,根本就抬不起头,三人两个是武将阵营,一个是锦衣卫出身,可以说全是文臣的‘敌人’,兵部尚书自然希望三人互掐。
李景隆受不得激,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桀骜不驯:
“永昌侯莫要猖狂,当本国公不知兵吗?”
一个候,一个公,李景隆的语言艺术,把蓝玉气够呛。
但他可不是吃亏的主,当即反唇相讥:“不过是依仗父荫罢了,脱离了你老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看不起李景隆,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老子的爵位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可不像某人拾人牙慧。”
“啊呀……!”李景隆终究城府太浅,被蓝玉如此奚落,一下就炸了,“老子跟你拼了。”
“娘的,跟谁称老子呢?”蓝玉也火了。
“哎呀呀……”兵部尚书焦急,打着官腔:“国公侯爷,你们可别打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