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店小二醒后,得知救命恩人被魔修带走,只能哀叹一声,若对方是凡人,自己二人拼了性命也要将其救出,但掳人的乃是魔修,自己这等凡人,肉体凡胎的,在对方眼中与蝼蚁无异,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虽无法救出两位恩人,但自己可以将恩人被抓的消息散播出去,让仙门之人设法搭救。
想到这,张林和店小二便决定起身去寻仙门之人。
张林几番思索,自己和店小二两人,已在傲阳县成家,就算要离开傲阳县也得先安顿好家人。
但南离不同,其亲人已全部惨死于周不敬之手,且妖族红姑貌似也盯上了他,此刻再回傲阳县无异于羊入虎口。
因此张林决定先寻个地方安顿好南离,自己再和店小二返回傲阳县。
别看杨飞花携着三人飞至小翠山没花多久功夫,实际上傲阳县与小翠山已相隔数百里之远,若是凡人单靠脚程,怕是怎么也得行上月余之久。
两人沿途寻了户好心人家,留下些钱财后便将南离寄于此处。
掌柜心中有愧,南家人虽说不是被其所杀,但毕竟是在他的金玉满堂里出了事。
早闻南家人聪慧,一家人除了未入学的稚童,其余皆有功名在身,而南离更是早慧,年仅三岁,便已熟读百家,悉心培养,没准便是及第之才。
张林与那户家主明言南离乃其幼子,待其接上家人,便会赶回将南离接走,事实上他也是作这般打算。
至于南离想要修仙为南家人报仇,张林并非不看好,只是修行讲究机缘,凡人想要修仙实在太过虚无缥缈,此事只能随缘。
至于杨飞花所说的玉清门,张林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又何谈送南离前去。
张林和店小二留下南离后,在集市购了两匹快马,骑上快马,朝傲阳县而去。
当两人赶到傲阳县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久久无法平复。
两人眼前的傲阳县城墙倾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百姓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宛如人间烈狱。
原来杨飞花带南离三人离开后不久,异宝月玲珑现世,在场的仙宗、魔族、妖族几方大大出手,仙魔掐架,殃及池鱼,可怜了那傲阳县的十万百姓,竟是无一存活。
张林二人赶到傲阳县时,争夺正进入尾声。
半空之中,数道光芒不断闪烁,时而交织,时而分离,电闪雷鸣,飞石、冰霜、流火、气浪不断冲击着地面。
可怜张林、店小二二人尚未躲藏,便被一道流光击中,瞬间身死,尸骨无存。
却不知此刻百里之外的南离还在日日等待。
南离所寄的人家虽然好心,但其本就贫苦,起初也是信守承诺对南离细心照料,但转眼过去数月,却迟迟不见张林等人返回。
张林所留钱财本就不多,数月过去,早已耗尽,于是南离的境遇便一落千丈。
南离聪慧,苦等数月便知张林二人决计不会再来,于是,小小年纪便帮着那户人家干些杂活,只求那户人家不要太早将其赶走。
一年后,那户人家终是无力承担,便狠下心肠,将南离赶出了家门。
南离离开那户人家后,便一路打听,朝着傲阳县的方向行去,兜转许久,终于到了傲阳县,但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傲阳县。
一场大战过后,身处战场中心的傲阳县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长满荒草的无数坟茔,还有无人埋葬的枯骨。
即便白日,此处也是阴风阵阵,哪还有人家敢在此地落户。
那一年南离颠沛流离,沦为乞儿。
南离也不知晓该往何处,于是便随意挑了个方向,一路乞讨,一路打听何处有道宗仙门。
为了能够活下来给家人报仇,南离学会了忍饥挨饿、学会了装疯卖傻、学会了独自坚强。
五岁时偶然得知有仙人收徒,南离便欲前往拜师修仙,结果发现那人只是个江湖术士,会些坑蒙拐骗的伎俩罢了。
六岁时,听闻附近有个仙宗唤作厚德宗,南离又急忙前往,仙门山高水远,南离一路跋山涉水、日夜奔波终于赶到了厚德宗山门前,却被告知拜师需要缴纳五百两的拜师费,南离身无分文,在山门前苦跪三日仍是未果,只好悻悻而回。
转眼又是一年,此乃南离沦为乞儿的第四个年头,三年间,南离一路东行,兜兜转转,从渠巳鍄洲流离到了錞茗岐洲。
一日,南离行至一村落,村民心善纯良,除了给其一些吃食之外,听闻他欲寻仙门拜师,便告知半年后錞茗岐洲仙宗玉清门将开启十年一度的开山门收徒大典,凡十龄以下孩童皆可报名参加。
南离眼前一亮,玉清门,莫非便是之前救他的那位女修士杨飞花的宗门?
没想到能在此时此地打听到玉清门的消息。
南离打听清楚玉清门方位后便欲前往,村民告知村中有两农户家中孩童正好适龄也欲前往参加拜师考核,不日便将出发,南离可随两家孩童一同前往。
两
孩童与南离年纪相仿,两家合计过后,由其中一家出了一男丁带众人前去。
于是南离在村中修整两日后,与众人一同踏上拜师之旅。
不料刚行数日,半途遭逢山贼洗劫,除南离因其乞儿打扮逃过性命,其余一大两小皆遭了贼人毒手。
南离将三人草草掩埋,算是答谢几人照顾之恩。之后便独自一人启程去寻那仙门踪迹。
行了月余,南离遇到一群同去参加玉清门拜师考核的孩童。
人群中行在最前的是乘坐豪华车辇、护卫左右相随的权贵子弟;之后是普通人家的牛马驴车,之后跟着一群流民乞儿。
有权贵子弟开道,自然没有山贼敢来招惹,即便有不长眼的野兽,也被那些武艺高强的护卫驱走,因此众人紧紧相随,不敢落下半步。
于是南离也加入了同行的队伍。
说是同行,其实不过是各行各路,途中有人掉队、有人倒下,众人最多也就唏嘘一声,而后继续上路。
一路行来,一群恶兽在人群之后尾随,等待着下一个掉队、倒下之人。
一日早晨,南离随人群醒来,正欲起身赶路,忽闻一女童的哭声:
“呜呜……爷爷,你怎么了,爷爷……呜呜……”
南离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裳褴褛的老乞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爷爷累了……走不动了……以后的路阿碧要一个人走了……”
“不……阿碧要和爷爷一起走……”
一个三四岁大、同样衣裳褴褛的女童蹲在老乞丐的旁边,此时正哭的伤心,一边哭一边倔强的摇头。
老乞丐艰难的举起右手,抚在女童头上:
“阿碧乖……阿碧先走……等爷爷歇息够了……爷爷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老乞丐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不过此刻显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所以这个笑容看上去不仅没有慈祥的感觉,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不……爷爷不走,阿碧也不走……”
看到这一幕,有人熟视无睹,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人前去施以援手,哪怕只是前去安慰问候几句。
南离同样没有上前,此些日子,相同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倒不是说他已变得麻木不仁,而是他明白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于是南离转身,随着人群继续前行。
行了片刻,女童的哭声变的断断续续的,几不可闻。
“呜!!!~~~”
身后传来几声野兽短促的叫唤,这叫唤声南离此些日子时常听见,每当有人倒下或者掉队后,便能听到这种叫唤声。
“爹爹,那老乞丐会被野兽吃掉吗?”
一辆驴车从南离身旁驶过,驴车上一个约莫七八岁大小的女童对着赶车的农夫问道。
赶车的农夫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这世道,人命尚不如刍狗,那老乞丐一把年纪也算活够本了,只可惜了那女娃娃。”
驴车渐渐远去,南离却停在了原地。
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同样的幼小,同样的这般无助,当初若非杨飞花出手搭救,自己恐怕不是丢了戚戚小命,便是落入妖人之手,生不如死。
当初杨飞花与其非亲非故,却冒险救他性命,甚至最后害其落入魔族之手,生死不知。
而现在,又有谁来救这女童性命呢?
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南离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巨石般难受,加之他本便是良善之人,于是一股念头油然而生。
‘我要救她!’
南离转身飞快的朝着队伍相反的方向奔去,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娃娃,快回来,后面有食人的恶兽!”
有好心人出言劝阻。
“这娃娃怕不是魔障了吧。”
“是啊,八成是疯了吧。”
也有人说着风凉话。
南离置若罔闻,朝着来路狂奔,随着他的靠近,野兽的嘶鸣声也变得越发清晰,虽然心中害怕,南离却未停下脚步。
一堆尚有残焰的篝火出现在南离的眼前,终于,南离赶到了昨晚众人落脚的地方。
不远处,几只灰毛棘狼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围在了中间,棘狼将尾巴夹在两股之间,龇牙咧嘴的朝着两人发出低吼声,一边低吼一边绕着两人转圈,仿佛随时可能扑向二人。
在狼群的包围中,老乞丐勉强支撑起身体,此刻的他正背靠着一颗大树,他将女童护在身后,正吃力的朝着狼群挥舞着拄杖,只不过瞧其挥舞的力道已然越来越弱,仿佛下一秒拄杖便会脱手而出。
‘还好赶上了!’
眼瞅两人尚未成为恶兽的口粮,南离不禁心头一松。
不过二人的状况已然到了万分危机的时候,来不及多想,南离从篝火中抽出了一根带着火焰的木柴,抓起木柴便朝着狼群而去。
“滚开,你们这群恶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