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么看呢?”
陈少安把皮球踢向迟迟不发言的陈靖远,毕竟长孙玉蝶是他的母亲。
陈靖远将视线投向上手位置的陈少安。他就在那里静静坐着,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审视的目光扫过来。
陈靖远不禁在心中冷笑。
“你是如此高贵,拥有所有我都不能拥有,不配拥有的东西,现在又要反过头来向我询问,你是在取笑我吗?”
“是啊,是啊,我从来都不配和你比较,但我究竟哪里不如你!”
陈靖远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他敏感的内心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不被重视不断破碎,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母亲为了面子将他视为玩物摆弄了十余年,本以为在先王离世后终于能够有机会掌控自己的命运,证明自己有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结果那些不服从管教的愚民竟然胆敢肆意发动反抗,自己在边境多年积攒下的成果毁于一旦。
回到王府后,没有人过问他这些年过得究竟好不好,边境塞外的风沙是否艰苦,也没有人问他在平叛流寇的战斗中是否受伤,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任何人关心他。
甚至在今天过后,陈靖远就要作为筹码去为了王府联姻,而联姻妻子的出身,仅仅来自一个空有钱财的卑贱平民商人家庭,连家族都算不上。
结果呢?
就在刚刚,得知只靠联姻无法解决问题之后,又希望能够让自己向母亲求情?
糟糕的事情都要让下边的人来做,最后获利的人永远都是你陈少安,这是何等的道理?
陈靖远自觉已经牺牲得够多了,但他没想到陈少安竟然还在逼他。
极端且疯狂的念头深深扎根,在外来负面信号的不停浇灌下生长得越来越旺盛。
尽管这些情绪都只是陈靖远单方面自以为是得来的,甚至毫无根基可言。
但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没有办法排解情绪,得不到他人帮助的失意人。
除了继续变得疯狂,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陈靖远面无表情地起身说道:“回禀王爷,玉蝶夫人向来执拗,只怕我也没办法改变她的态度,还是请王爷再做定夺吧。”
陈靖远说完之后便迅速重新落座,脸上挂着如同雨后湖面一般的平和宁静,甚至有些诡异。
此刻陈靖远的心里装满了失望,他只觉得浑身无力,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人们总是矛盾且复杂的,当陷入疯狂的时候,心中无比烦躁和愤怒的时候,突然会有一丝平静出现,让人对导致疯狂的来源进行原谅;而当一片欣欣向荣,事物朝着美好的未来发展的时候,又会让人产生猜忌和怀疑,怀疑这份美好能不能一直持久下去。
方才陈靖远在陈少安向他发问的时候几乎要跳起来怒吼。
但是一想到过去二十年里和陈少安的点点滴滴,他便又冷静了下来。
就像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被突如其来的清水浇灭一般,只剩下了狼狈的黑灰,再也无法复燃。
“山老,玉蝶夫人乃本王长辈,很多事情不方便发问,只是长孙家向来亲近王府,怎么突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会是行家主的本意吗?”
陈少安见陈靖远有打算修炼闭口禅的意思也不再向他追问,转而寻求陈卿山的意思。
对于二哥陈靖远,陈少安向来抱着宽容的姿态去看待,他以为自己是友善的,但坐在恭王之位上天然带给他人的身份差异又让这份友善变了味道。
于是陈少安此刻的不再关注再次加剧了陈靖远心里的疯狂,那摊无法燃烧的余烬开始慢慢升温,等待着将残余的清水蒸发后,再次燃烧。
看似不合乎常理的现象,恰恰是疯狂的本源。
陈靖远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所有人也搞不清,所以他现在只是闭口不言。
“回禀王爷,老臣近来同样未曾关注过长孙家主的情况,但是听闻他似乎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身体?”
陈少安感到了紧迫,苏沐立刻就在脑海中想到了那些权谋小说中大家族内部争权夺利的各种斗争。
“下毒?难道这个长孙家族内部也风起云涌吗?”
于是苏沐插嘴道:“如果我们选择答应玉蝶夫人呢?只不过她提出的条件需要进行更换,比如邀请他们加入杀猪盘计划,我们主动给他们提高利息。”
苏沐已经想好了,既然要掏这些家族权贵的钱袋子,那就要做得彻底。
先把所有权贵阶级的钱财弄到手,借助边境战事名义集中起来,然后以高额利息始终吊着他们,待到战事平稳,受到封赏的军队将领必定会拥护王府,那会军队也能够腾出手了,还怕这些个家族不听话吗?
或者一边主动加倍封赏那些听话的家族,另一边拿捏那些曾经暗地里想要染指王府权力的权贵,如此一来权贵阶级内部也要分崩离析。
有人反抗就有人依附,更何况王府掌控着大义,并未有任何引起民愤的举动。
一来二去之间王府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那么终极目标也就达
到了。
“回禀王妃,长孙家只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控制着军械和铁矿,手中还有一支私军,战力之剽悍比之军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私军?”
“正是。”
“无妨,只要王爷不出问题,一切都能解决。”
苏沐拍着胸脯再次保证,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姿态。
陈少安并未制止苏沐这番逾越之举,他也丝毫不在意。
但是落在陈卿山眼里可就不同,女子之身妄议朝政已经犯了大忌,若不是苏沐个人的聪慧过人,陈卿山早就出声呵斥。
谁曾想眼下苏沐竟然都要当面替陈少安做决定了,即便是没有外人在场的议事,也不得如此无礼。
于是陈卿山沉声道:“王妃殿下,此事最好还是等王爷与老臣草拟好详细章程后再做定夺后吧。”
“呵呵,山老所言极是,本王妃是有些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