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陈靖远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又觉得心虚,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
“二殿下不必羞恼,改日等到少安恢复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那时再说。”
苏沐并不去看陈靖远,但是心情已经相当复杂。
眼下紧张关头,本以为洗脱嫌疑的陈靖远能成为调查刺客事件的一大助力,结果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沐心想:枉我当时因为错怪他还感到愧疚,现在就算我彻底恢复记忆,也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正面情绪了。
陈靖远终于站起身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正昏迷的陈少安,然后又对着苏沐说道:“沐沐,今日是我唐突了,惊扰了你和三弟的清净,请见谅。”
“二殿下能明白就好,日后诸多事宜还要多多劳烦殿下操劳,殿下也别因为本王妃今日的冷落伤了和气。”
苏沐把做足了,陈靖远听着她官腔十足的话语不免长叹一口气,然后摆手道:“无妨,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沐沐开口,我绝对不会说不,就这样吧。”
言罢,陈靖远不再和苏沐纠缠,迈开步子大跨步径直走出了房间,不多会儿便消失不见。
“呼~”
苏沐立刻关上房门,来到陈少安身边。
只见陈少安的呼吸依旧均匀,英挺的眉宇相当自然地舒缓开来,像是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苏沐用指尖划过陈少安的脸颊,随后又用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温热中又稍显冰凉的感觉慢慢顺着手掌传进心里,苏沐这才安心下来。
“看来少安的身体很健康,怕是快要苏醒了。”
苏沐喃喃自语,又想到自己在王府里除了陈少安和丁武之外连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不免有些神伤,只能盯着陈少安怔怔出神,不多会儿竟然湿了眼眶。
“我这是......”
苏沐对自己无语了。
她只觉得心里头的感觉已经不能再用简单的难过或者郁闷来形容,更像是迷失在了一片荒野之中,四周弥漫的只有无尽的凄凉,想要呐喊却不能开口,想要奔跑却陷入泥沼。
苏沐多么希望陈少安在此刻就能醒过来,听听她心里藏着的委屈。
“少安,我们折腾了这些时日,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甚至又让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真的能帮助你,保护你的平安吗?”
“少安,其实,我很没用对不对?”
“那几次提前预知避开危险也只是因为我能重生而已,但是你每次都要倒在我面前,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再重生,来换你少受一些痛苦......”
“我真的很没用对不对?”
“少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我真的还是苏沐吗?苏沐是我吗?”
“少安,少安......”
苏沐一句接着一句倾诉着心中潜藏许久的郁结。
她不知道该如何正面向陈少安开口,于是只能选择趁着昏迷时,以这种方式说出自己的秘密。
茶桌上,尚未散去余温的杯盏里依旧飘荡着白色的烟气,桌面上则映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亮,此刻唯有它们才能听见苏沐的悲伤独白。
“砰!”
镇雷园陈靖远的私人书房里传来一声巨响。
陈靖远忍受不住糟糕的情绪,正在肆意摔打着书房里的砚台。
黑色的墨汁在空中四溅,碎裂的砚台崩得到处都是。
“啪。”
几滴墨汁竟然被震到了陈靖远的脸上。
他伸出手擦掉脸上的墨汁,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黑色痕迹,不由得又是一阵剧烈怒火。
只见陈靖远咬紧了牙关,一拳捶打在名贵的黄花梨木桌面上,瞬间,一整张精致典雅的桌子就四分五裂,一根桌腿甚至深深嵌到了墙壁里。
此刻陈靖远的心情正如这间被他弄得杂乱不堪的书房一般,再也恢复不了平静。
陈靖远自以为在边境多年已经把自己的性子磨练出来,没想到归来后见到苏沐的第一眼就破功了。
紧接着一连串的接触下来,陈靖远怎么也无法克制心里的躁动。
之前有陈少安时刻相伴在苏沐左右,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何时的独处机会,结果落得这般不体面的下场。
陈靖远无比愤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出糗,向苏沐表明心意除了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他攥紧拳头自言自语道:“陈靖远,你真是个废物,这么多年的军中历练,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不过是一个女子,有什么好的!”
“不,不对,沐沐很好,沐沐好极了,她最好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什么好,一点都不好,她为什么不选你,甚至连正眼看你一下都不愿意了,你看不到她的眼神吗?你就是一条败犬罢了,愚蠢!”
“不,我不是,我不是......”
一时间怒火攻心,陈靖远多年压抑的情绪在疯魔一般的肆意宣泄中冲破了他作为正常人的心神。
他
在书房里不停踱步,时而用力大踏步,时而又迈出轻盈的步子,来来回回不停变换着身位自言自语。
终于,陈靖远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说道:“若是我得不到,那三弟也别想得倒不就成了?反正从小都是这样的,嘿嘿嘿~”
“对,就是这样,这样极好,好好好。”
终于,陈靖远得出了答案。
这世间唯有他可以护苏沐周全,其他人都不行。
既然苏沐暂时不能明白他的心思,那就用事实向苏沐证明,只有他陈靖远才是对的。
想通之后,陈靖远迅速把四分五裂的书桌重新组装起来,并且毫不顾忌地面上脏兮兮的墨水,将分裂的砚台也重新捡起来拼好。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我只要再等一等,先冷静下来,先冷静,沐沐会明白的,一定会的......”
又是一通自言自语,陈靖远的书房似乎又变得整洁了起来,他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如果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一切的话。